黄婶抹着眼泪说, “丫头,你要好好的。”

宋姣姣才察觉宋大强没有半点气息,身上盖着白布,如同要进入玻璃展柜的展品,不动不说,毫无生气。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

等清醒, 她听到细微的哭声,医生护士的叮嘱声,刘宓和人把宋大强抱到板车上,人要回大院安顿, 停够三天才能出殡。

宋姣姣像是块失去灵魂的木头,木愣愣地看着刘宓做这些事。

黄婶帮忙,去叫了宋觉, 大院里好几个邻居帮忙,宋姣姣从病床上下来,刘宓一回头就能看见她,“醒了?”

刘宓过来给她穿鞋。

宋姣姣一脚踹在她身上, 用了大力, 刘宓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宋姣姣连呼吸都有些发紧, “为什么骗我。”

她嗓音发涩,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她不明白,她提前那么久干预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用。

刘宓坐在地上,失神道,“第一次回来,做阑尾手术就有问题了,他不让我给你说,脑子长了瘤,发现的时候已经化不掉了,开刀取掉成功机率很低”

宋姣姣又是一脚踹上去,撕心裂肺地喊,“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明明,明明可以有更多时间去陪他,去解决这件事。

刘宓抬眼看她,泪水蕴在眼底,“尊重爸的意思吧姣姣,他不想在你面前太狼狈。”

宋姣姣身子一颤,继而放声大哭。

宋大强离开,宋姣姣才意识到曾经那些不起眼的细节,都赋予深刻的含义。

她只恨没有早一点察觉,早一点弥补,她明明拥有了重来一次的幸运,却依旧抓不住最亲的人。

回到家,刘宓在外忙忙碌碌,操办丧事。

她躲在屋内不想见人,只守着宋大强的棺木。

她觉得宋大强好傻。

“小时候,我觉得有个杀猪匠的老爸很厉害,我每天都可以吃到肉……后来我觉得有个杀猪匠的老爸,很丢人……”

她靠着棺木,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我欠你好多呀,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等我毕业,我给你每天买烧酒,每天炖大肉,那个时候你就该享福了呀……”

她的爸爸,从小到大举起无数次的屠刀。

只为了给她换来更优渥的生活。

这是命么?

可是他的因果罪孽,都是为了养活她……

可是啊,可是……

为什么老天要给她这么多的遗憾呢?

“姣姣。”

刘宓戴着孝,见她状态依然很差,脚步一顿,站在帘子处,宋姣姣看不清她的样子。

窗外寒风呼号,天色大明。

宋姣姣才意识到一晚上过去了。

“有位女士来吊唁,说想见见你。”

她顿了顿,“说是你妈妈的故人,要是你……”

宋姣姣脑子不会转动了,她扶着棺木,缓缓道,“知道了。”

然后慢慢站起来,出了院子。

那个女人一身长衫,厚厚的棉袄裹在外面,戴着眼镜,齐耳的短发,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气质有几分儒雅,此时却是悲痛的。

“姣姣。”

女人看了她一眼,有些恍惚,“你长这么大了。”

她蹲在灵堂前烧纸,“你小时候,你妈妈抱着你来找过我,那个时候你说话慢,不爱走路,走几步抱几步,后来,我和你妈妈商量,如果离婚,我们一定能带走你,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雪不知何时又下大了。

院子里搭的棚子,上面积雪厚了一层,宋觉拿棍子去戳,把积雪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