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细细的,从脚边一直拖曳到视线尽头。

她慢慢抬起眼?来,透明的伞面跟着倾斜,掉落一串串珠帘。

一截凝着血的裤腿跃入眼?中。

接着是细窄腰骨。

衣角撕扯得破破烂烂,胡乱堆叠这。

再接着是滴水的下巴,绽开许多?道伤口的脸。

最后是祁越那双眼?睛。

漆黑晦涩。

他?半搭拉着眼?皮,眼?尾绽开一抹血色,混着雨划过脸庞。

明明看着极为凶狠,她却莫名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无?措,还有点儿不易察觉的委屈。

俩人?一声?不吭地站了几分钟。

林秋葵先开了口:“祁越,过来。”

跟每一次要给他?投喂东西,每一次要给他?吹头发一样的语气,没有任何改变。

祁越沉寂的眼?里?好像落了颗星星,顿时亮起来,像迷路好久的小狗见到主人?,横冲直撞地扑抱上?来。

雨伞哗啦落地,被风吹得连连后退。

隔了好久,祁越说得第一句话是:“饿了。”

林秋葵说:“回家吃饭。”

你看,他?有家的。

至少企鹅肯让他?回家。

然?后又低下头,闷闷地说:“你就不找我。”

他?走了好多?天。

生病她不来找。

拐猫她不来找。

把躺椅碗筷都搬走了,她还不来找,就算了。

到了今天,居然?发展到打架都不来找他?。马上?要有很多?乱七八糟怪物打过来,也不找他?的程度。

他?烦死了气死了难过死了。

又不知道找谁去说。

只能窝着火跑出去大杀特杀,直到刚刚才想明白。

就算企鹅不找他?,他?也要去找她。

就算企鹅真?的不爱他?,果然?他?还是要继续爱她。

大不了以后就不问了。

再也不问企鹅爱不爱他?,假装她还很爱他?就好了。

他?是这样想的,抱着这个想法回来的。

可是。

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要问,而且凶巴巴地问:“林秋葵,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不要我了,才不找我?”

“不是。”

林秋葵指尖微停,终是慢慢抬起来,回抱住湿淋淋的小狗,吐露真?实的心声?:“我相信你会回来。”

“真?的?”

不该问的,不能问的。

他?又问了。

林秋葵点头:“真?的。”

她说真?的,他?就信了。

祁越埋头进笨蛋企鹅温暖软腻的颈窝,好喜欢,又好依恋地蹭了蹭。低低地说:“我爱你。”

他?第一次说得这么小声?谨慎。不指望也不期待回答,反而很怕她说,你收回去吧,我才不要你的爱。

所?幸林秋葵没有那样说。

我想你。

我需要你。

我担心你。

对生活在钢筋城市里?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上?,这个国家的语言里?,明明有无?数种比‘我爱你’更婉转,更体?面,也更明哲保身不留痕迹的词汇。

人?们?往往拿它们?替代?爱,用它们?来隐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