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能够挑起大梁,将与疫病相关的工作合理安排分配。

萧月音听完心头又是一沉。

幸好,那最初的六神无主已然过去,理智逐渐回笼后,思路也随之清晰了起来。

三年前,临漳闹了饥荒,深居宝川寺的萧月音听说后,一心想为大周百姓们做事,曾央了静泓,悄悄带她随其他僧侣一同前往赈灾救济。到达临漳之后,当地的饥荒又加了一重疫病,萧月音便跟着几名经验老到的医者,亲自料理过不少染上疫病的百姓。

有了当初在临漳的经验,眼下处理这在东陶迅速蔓延的疫病,也不算一筹莫展。

最重要的事之一,便是将整个镇子封锁,阻隔所有向内向外可能的传染。

当然,这样也就意味着,萧月音短时间内无法出去、无法把裴溯带走,更无法通知尚在冀州的裴彦苏。

她无暇思索他看到她留下的信后会作何反应,人命关天的大事,谈情说爱未免太过自私。

之前她可是次次都服避子药的,后来裴彦苏中毒昏迷,她又给他喂了剂量不小的避子药……

可是确实,自从他们离开沈州之后,她便将那两瓶药彻底遗忘。从两人在直沽重新开始做那搓粉抟朱之事后,她就再也没有把药拿出来过。

直沽……直沽……她的身孕有一个多月,难道就是在那里怀上的?

当然……不止是直沽。从那天起,一直到那盛大恢弘的归还典仪的前一晚,裴彦苏和她几乎夜夜云,雨纠缠,他不仅每每缠她到半夜,完事后还要霸占许久,有时候甚至就那样把她抱着在房中走来走去,等到真正满足了,才彻底放过她。

但想到那些痴缠的荒唐和放肆,萧月音止不住双颊红透,心头骤然泛起担忧,嗫嚅着:

“但如果……如果这样的话……”

眼见她的玉容红一阵白一阵,庄令涵便也细思起来。

当初在沈州两人曾推心置腹谈过,那时候小公主说自己对那赫弥舒王子并无男女之情,如今她一人来到这东陶小镇、又坚决对外隐瞒下了身份,难道是与王子彻底决裂?

“如果公主不愿要这腹中骨肉,”想到这些,庄令涵主动说明,“我也是有法子,能让公主安然落胎的,尤其现在,月份还很小……”

“不!”否决时,萧月音与先前的犹豫迟疑完全不同,眼波里星光点点,好似也生了坚毅和果敢。

即使她现在身份尴尬,即使她尚不知晓裴彦苏在看完她的信后究竟会不会接受她,即使她也不知自己前程究竟在何方

当最初的震惊过后,首先在她心头荡漾的,是喜悦和甜蜜。

孩子的事,从前他和她说起过。

那时候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唇齿上和鼻息间都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松柏之气。

“好,”他几乎立刻答应下来,在浴水中捞起她还在发抖的双臂,让她环住他的脖颈,“那就不要那样,那样膝盖会疼。”

他带着她一起站了起来,浴水沿着他们急急地滴落滑下,突然的悬空让萧月音多抱紧了一分,却又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变得首鼠两端,茫然无措。

她与他不止一个支点。

他的脚步沉稳,像是每一个披坚执锐的勇士往前线的奔赴,每一下都加重这个支点的错落,战场上的颠簸不过如此,萧月音脑海里震荡的,不过是不能让自己像浴水那样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