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娘早先?问起二郎去处,他以为不过是雍王妃诈供的手段,诱骗韫娘入她彀中,却不曾想,雍王当?真无法无天?,为了夺得一个美人,杀她丈夫以绝后患。
他想起伏在他怀中娇艳无比的女子,这样?可?怕的事情?落到她头上,还不知要将?她吓到什么地步,裴玄章颔首,他转身登船,画舫内的女子已经枕着鸳鸯合欢纹样?的枕头,好梦沉沉。
画舫的门被重新?合上,谢怀珠才倏然睁开双眼。
二郎竟然真的死了,还是死在一场大火里!
雍王妃那日含有戏谑的捉弄犹在耳畔,世子却说他无恙,她在二者之中选择相信了裴玄章。
然而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短短数日,就传来?死讯,她怔怔地望着画舫顶处花草繁复的纹样?,大颗大颗的泪自眼尾滑落。
即便不把他当?做丈夫来?看,就算是一个养了十几年的猫狗,也?会同样?因生离死别而难过。
他的死讯就这样?轻飘飘传来?,眼睁睁看着烈火烧灼,直至粉身碎骨,不知有多疼痛。
她想起婚前那些山盟海誓的承诺,“如违此誓,短折而死。”
这是所有爱侣信手拈来?的坚贞,说出口有时也?不会负责。
他竟还未活过二十五岁。
所以雍王妃拿到的那截平安符……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杀人凶手与帮凶曾经离她只有寸尺,可?她却也?险些成为他们夫妻掌上的玩物。
而裴玄章却不知作何打算,他欺瞒父母尚且有情?可?原,可?欺瞒她是为了什么?
谢怀珠因情?而热的身子慢慢冷了下来?,她短短十几年的生命中,仅与裴氏兄弟有过情?爱纠葛。
他们称得上一句人中龙凤,容貌出众,身世显赫,然而却是同样?手段卑劣,欺瞒枕边人时毫无内疚之心?。
一片混沌中,那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计划重新?闪过她脑海。
她要逃出这座城池!
二郎已经死了,沈夫人才不会管她的死活,日后的香火由旁支继承也?是无碍,大概巴不得对外宣称她死了,还能得一个节妇的美名。
至于世子……她最担心?的便是他。
他的人品虽不至于对她的父母下手,可?却会私下寻她,然而若无裴氏为他们二人私通推波助澜,二郎或许就不会死在他乡,因果报应如此,裴玄章日后再对着她这张脸动?欲时,不会想到他惨死的弟弟么?
她想起那艘由三宝太监率领的船只,他们为国朝运来?了无数的金银宝石,以及奇兽异宝,可?见海外虽然蛮荒,却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船只靠岸的时间比她想象中要短。
裴玄章进来?抱她起身,谢怀珠才阖上的双眼缓缓睁开,呢喃道了一声“郎君”。
男子微怔,他轻轻应了一声,竟没发现她在装睡。
谢怀珠半扯了锦衾覆住腰身,长发遮面,难掩心?跳咚咚,她平复呼吸,竭力掩饰眼中的泪意?,声音里带有浓重的睡意?,略有些伤心?道:“都怪你,我又做噩梦了。”
裴玄章瞥见她眼尾红红,心?下触动?,声音也?有些低哑,问道:“怎么了?”
“我梦到二郎回来?了。”她心?有余悸,低声道,“二郎牵着他新?结识的娘子,走到我面前炫耀,说我失贞又生不出子嗣,合该被休,而她却天?真无邪,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若是方才,裴玄章一定会握住她的手臂耐心?宽慰,说那只是梦境,日后她会做世子夫人,没有人会看不起她,比做二郎的妻子强一万倍,然而此刻他竟沉默不语,直到她追问:“那娘子真的没有我生得美么?”
裴玄t?章清了清干涩的喉咙,说来?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