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梁知追游荡而麻木的神思终于被她的咳嗽拉了回来,眼里重新聚了点焦,“你一定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你当没听到就好。你不太舒服么?”
“我没事。”严今期道,“今天出榜了?”
梁知追顿了一下,点头。
严今期:“你没上榜,而你本来笃定是你父亲找人把你的名字拿了下来,可你和你父亲吵架之后,他打了你,说是你自己没能上榜、说你不行是这样,对么?”
梁知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一旦眨眼,就会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东西溢出。
严今期抓着她的手,让她自己按着帕子:“现在有几种可能,其一,你本来在榜上,但你父亲得知你参考后让人拿掉了你的名字。我不太清楚你的推论过程,但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一情况最有可能,对么?那么你确实上榜了,无论如何,你自己知道了这一事实,你就已经证明了自己,你并没有比谁‘不行’。其二,就算你真的没有上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多少人年至耄老,仍在为踏进春闱而挣扎,你年方一十又七,便已入春闱考了一回,此生来日还长,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呢?”
梁知追眼睛实在酸胀难忍,忍不住眨了一下,早已溢满的泪顿时顺着脸颊躺下。她紧紧闭着嘴,微微侧头避开严今期的目光。
严今期:“不要说自己‘不行’我喜欢你自信的模样,要永远相信自己。那个翻遍京城每一座墙的小追去哪儿了呢?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十五岁的梁知追,在患病独自卧床难以自理的时候,仍然能笑嘻嘻地听完医馆大夫的议论听完还敢厚着脸皮拿‘好处’试探我。你我都知道你家中父母兄弟是何等模样,可你能平安康乐地长到现在这样,敢做敢试,敢学敢当,还练就一身恣意妄为的猫嫌狗不待见的本事,这本身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吗?”
梁知追侧着身的肩膀微微颤抖的着,她闷声闷气道:“你这是在‘夸’我么。”
严今期笑了一下,把她拽正了:“人生路长,总要走过、见过方才知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行,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被迫知世故而不世故,早熟早慧,自强有志,不畏陈规……从我第一次见你,听到你说要科考时,我就笃定你这一生绝不庸碌,必然能有朝一日站在人前发出自己的声音。”
她每多说一句,梁知追便多哭一分,渐渐缩着肩背,在她身旁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别人给你说过什么你母亲,或者你父亲,兄长等等,甚至所有的人。”严今期声音柔和,语气却说不出地笃定,仿佛足以让人无条件地相信,她说的就是事实、就是真相,“你读过万卷书,见过百千人,我相信你的判断是对的。所以,如果你觉得他们说错了,那他们便是错了。无论那些话出自多么亲近之人之口,无论那些话在你耳旁被重复了多少遍,都不要动摇自己的判断,更不要忘记自己为何抗争是他们错了。”
梁知追没有接话,也不能接话。她把脸埋在手心里,就这样伴着窗外飘来的海棠香,缩在严今期的身侧。
一炷香后。
严今期原本处于出神状态,被身旁的人一动而唤醒。
梁知追声音还闷着,清了清嗓。
严今期打起精神,打算听她要发表什么高见,做好了继续安慰的准备。
梁知追声音还闷着,只听她说:“我知晓世故我早熟,这可不是‘被迫’的。这只是因为本人生而聪慧罢了,天赋什么的,没办法,就是与生俱来,就是比别人早慧我就是这么天资卓绝,跟别人可没什么关系,给他们长脸了。”
严今期:“……”
好的。
安慰环节可以结束了。
或许有的人就是脸厚如城墙,适当安慰是必须的……不过再“安慰”就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