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说罢。”严今期的声音从帘后传来,“车队还有好一会才走。”
梁知会甚至没拿脚踏,直接双手撑着一跳,不甚雅观地爬了上去。
可她很快发现,等她直面严今期的时候,她再度难以开口了。
晦暗逼仄的车内,严今期的目光蒙上了一层不加掩饰的雾气,眼睑在阴影中泛红。
梁知会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架势顿时比豆腐渣还松脆,立马烟消云散。
自松石镇重逢以来,这是严今期第一次在她眼前展现这副模样。
梁知会脑中闪现着严今期这几日露出的种种笑意,她原本相信那些都是真心的。
“我以为……你已经好了。”
严今期流露出不解:“好什么?”
“你在邬宅的这段日子,应当过得十分顺心。”梁知会道,“邬小姐一家是好人,在她们的帮衬和陪伴下,你应该会感到安适。”
“不错。”严今期颔首,“然后呢?”
梁知会:“来松石镇前,在最初那个小镇上,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严今期一顿,随后叹道:“没有若我记得不错,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事,那你可以下车了。”
梁知会不语。
严今期:“车队不会等你,有什么想说的,趁早。”
是啊。
说完这番话,就是道扬镳了。
她们原本就是要离别的。
梁知会重新打起精神,道:“你为什么突然去京城?你从前怀疑我身份时,还说过你在躲她们,躲那些旧事。如今你不但与京城医馆的人‘偶遇’?还与她们一同上京?”
“因为我要查一些旧事。”严今期道。
“查旧事?”梁知会道,“旧事之所以被称之为旧事,哪儿有这么好查?”
严今期却没有急着回答:“你先前给我说,一个人若有心结,终究得自己用手解开才好。”
梁知会:“我说过这么文艺的话?”
严今期不理她的插科打诨:“我很赞成你的说法,而我此行正是要去解开这个心结我想重查那位故人的死因。”
梁知会噎了半晌,心里酸气冲天,实在憋不出什么违心的话。
她干巴巴应道:“是……是。我就说她不是被你害死的吧?你现在也相通了吧?”
严今期摇头:“她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这个我最明白,你不必再说。我心中有愧,这就是我的心结。人死不能复生,所以我想,我至少该明白她生前那几日都发生了什么。”
梁知会终于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始终想问的问题:“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何你一直断定有你的责任,而且之前怎么还说跟打仗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大军围城,我正在城内临时安置点安置受伤士卒,”严今期将身上的毯子裹了裹,就这样缩在马车角落,“然后突然有人来报,说……她在城外,被叛军捉拿。”
“然后呢?”梁知会嗓子有些发紧,为严今期愿意与她共享最深的记忆而雀跃,却又不住紧张,“被拿来要挟开城门?”
“不。若真是那样,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她再是出身富贵,在京城这种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一个外戚家不受宠的女儿罢了,还不至于能上两军阵前的台面。叛军当时群情激奋,就差一簇火星,就能燎起他们的攻城大战。”晦暗中,严今期缓缓地转向她,瞳孔色泽显得愈发黑沉,深不见底,“于是他们用一把大火,将她祭了旗。”
梁知会后背一股凉意往上窜:“……那跟你什么关系?”
“当时封城,她是自己找途径跑出去的她总是那样,世上就没她翻不过的墙,就没她不敢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