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白衣,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二人身后。她脸上的神情极度僵硬,仿佛与先前所见判若两人,叫人看久了心生恐惧。

“竟是你找来了。”柴房的昏暗中,她的瞳孔显得格外漆黑,直直地盯着严今期。

梁知会揽着严今期的肩,悄无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试图吸引宗云乡注意,打哈哈道:“是‘你们’还有我呢?”

“也是。”宗云乡却压根没有分给她一眼,毫无逻辑地喃喃道,“你最能理解我。”

梁知会心中一悸,侧头看向严今期。

严今期神色如常:“前辈,往事已成过往,如今隐市正处紧要关头,此时收手,为时不晚。”

宗云乡猛地上前一步:“你是不是还要说一句‘大局为重’,是不是要让我‘放下’?严大夫,害命之仇啊,被杀的人是我自己,不是什么别人。你知道当年身死之后,我错过的是什么吗?我功成名就,随即身退,我会回到我自己的小山沟里,不与任何人争任何人抢地盖一座当地小医馆,我会去找……告诉她我的诺言,那本是顺风顺水、平凡却又足够和煦灿烂的一生!可这一切都化为泡影,就因为那些人比鸡肠还狭隘的心胸、就因为那个群体脆弱不堪却又不得不维护的自尊与强权!”

她面色惨白,勾了勾嘴角:“怎么,隐市助人如愿,川原助人安枕,做来做去,怎么都是新城人‘助’他们?天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只许我们助人,不许我们助己,断没有这样的道理。同样,他们既然接受了新城人的帮助,也要做好恶人有恶报的准备!”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梁知会道,“不过这关今期什么事?”

“这不止关她的事,这与每个人都密切相关。”宗云乡轻笑一声,眼眸深不见底地看入严今期眼里,“谁没点仇呢?你说是吧,严大夫。你是个大度之人,不计较自己生前那些受人欺辱的小事,可你能不恨那些害死她的人么?”

梁知会猝然被宗云乡手指指到,肩背一僵,神色复杂地看向严今期。

严今期闭口不言,嘴角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绷紧了。

宗云乡:“凭什么那些高高在上之人有了权力地位还不知足、还要索求更多,凭什么他们的权力纷争要把你最亲最爱的人卷进去?当年独身在京城的你没有亲人没有钱财没有地位,什么也没有,连原本相慕的公主也抛下你选择了更为利己的婚姻,你聊以慰藉的只有她,可这世间连这唯一的东西也不肯留给你!”

梁知会张了张嘴,试探着伸手搭在严今期的手上:“今……”

“当初你那位小朋友被人残害至死,甚至死后还身负诬陷屈辱的时候,你心灰意冷地抛下你在京城打拼下的一切,转身走向郊外,只敢离开这片伤心之地,未免太过懦弱!你没有办法为她复仇,甚至都没想过替她复仇!”

梁知会弱弱反对道:“谁需要她帮我复仇了,你个妖言惑……”

“我为何不想?”严今期反手按下梁知会的手,眼眶有些红,一眨不眨地盯着宗云乡,“在她走的那几天里我闭上眼都是她,我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害她之人的名单,那些杀人的叛军,见死不救的李莫还有梁家人,为何女儿跑出城了都不知道?他们也有罪,当然,还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