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锁轻轻弹开。

严今期回头,与林辛恪对视一眼,后者点头,示意她在这里守着。

她快步地小跑着,扫过一串号码,径直来到了最靠里的一间,刷开了那最后一道门锁。

屋里一片黑暗,她屏住呼吸踏进去,首先看向床榻,却没看到人。

屋子不大,严今期的心突然有片刻的慌乱,瞬间想过无数种可能梁知会已经被转移走了,或者梁知会已经被带去死刑执行点……

直到她看到墙角一团白色的身影,心里的石头才重重地落了下来。

“知会。”严今期轻不可闻地唤道,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蹲下,“醒醒……我来接你走。”

梁知会没有吭声,也没有动。

严今期凑近,这才发现梁知会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她根本没有睡。

严今期心里不觉重重一跳,她托着梁知会的脸,才看清了她眼里的血丝与失神。

她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胀感自上次滞留至今,二人上一回好好的见面还是在客栈的那次。眨眼之间阴阳几变,世事颠倒,最后一眼竟是生离死别。

接连数日分别,竟恍如已隔三秋,她心里原本充斥着许多的无措对往日的小追的无措,对眼前分别两世的梁知会的无措,对如何面对二人感情的无措……此刻这些酱醋油盐般杂糅在一起的东西,突然就变得不再重要、也不再困扰了。

严今期倾身紧紧揽住了眼前的人,摸到了梁知会瘦削得不正常的脊梁。

“……我来晚了,对不起。”严今期侧头,强行压下汹涌的情感,拉起梁知会的手就要站起来。

突然,那一侧传来一股相反的阻力,让梁知会的手从她手里脱了出去。

严今期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梁知会下垂的手。

梁知会无神的眼睛终于迟钝地动了动,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快走吧。”她嗓子有些喑哑,遂咳了两声,道,“我想继续在这儿待着。”

严今期艰难道:“……你说什么?”

“这是我应得的。”梁知会声音无波无澜,“犯事受罚,天经地义,我最初就决定为此承担后果,对这个处决没有什么异议。我自己的错,不该拉你、拉无干的人下水。”

眼前的人分明还是记忆中那无比熟悉的模样,可严今期突然恍惚觉得她变得陌生了起来。

“你现在清醒吗?”她声音有些艰涩道。

“很清醒。”梁知会答,“你们冒险找我,我应当感谢。不过为你们安危着想,此时收手为时不晚。你快走吧……再等就要来人了。”

严今期肯定道:“我会把你一起带走。”

梁知会似乎笑了一下。她抬起眼,眼里的血丝还未消:“我不能走。虽然我常常骂川原,可我不可否认的是,‘梁知会’依靠这个地方‘活着’。我在这个地方建起了自己的事业,在这里获得了前世梦寐以求的为‘人’的机会,在这里结识了能互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好友,遇到了前世今生以来待我最像‘长辈’一样的一个……两个人,得到了前世梁知追从来没有过的温情。”

严今期愣愣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川原虽破烂,”梁知会道,“可‘梁知会’靠这些活着。所以,恕我不能离开……对不起。”

严今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一个足以让她的心肝俱颤的事情。

在她缺失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小追在这个属于逝者的世里获得了新生。对于现在的梁知会而言,她的人生里可以有新的友情,有师生情,甚至对着这个判处她死刑的川原,都可以有着一丝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感情……

可这些情谊中,独独没有爱情,没有留给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