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觉得王子胜坚持为养育自己的祖母结庐守孝、清减饭食有甚不对,小心摆好碗箸之后,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也不等王子胜动作,就自行转身退下。
王子胜果然也没什么动作,仿佛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来过似的,依然仰躺在榻上,享受着每一下缓慢吐纳给身体乃至灵魂带来的舒适,日头渐渐往西边沉下,王子胜那双微带桃花的凤眼也缓缓合拢,正在就要彻底闭上的时候,最后一丝阳光终于没去,徒留西边儿一抹欲去还休的暗黄。
王子胜睁眼坐起,双手交握上伸,往上撑到极致后又向左右慢慢分开,同时上身略微往后弯曲,檀口微张,腹部缓缩,悠悠吐出一口吐纳之中没能完全排除的浊气。如此重复三次,王子胜才站了起来,走到石桌边上,此时菜饭皆冷,他却不以为意,拿起竹筷随意在那盛着水的碗边上敲了几下,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不过一个盛着七八分清水的粗瓷碗,却硬是被敲击出婉转清亮的声响,更奇怪的是,前头大殿里头盘坐诵经的和尚皆是仿若未闻,后山林子里的飞鸟却扑簌簌飞来一片,且不止是猫头鹰之类能够夜视的,麻雀乌鸦啄木鸟等等入夜就成了睁眼瞎的也都分毫无误地飞到石桌前大约一丈处停下,然后一个个张开嘴巴做嗷嗷待哺状。
王子胜也没让它们失望,一手持碗一手持箸,一下就从碗里拨出一个饭团子,饭团在半空就四散开来,分成一粒粒饭粒向那些大张的鸟嘴中飞去,竟是不偏不倚每只都分到一点,如此王子胜又拨了两下,满满一碗饭就见底了,只说来也神奇,才一见底,就又出现了一碗,这次虽也是一碗糙米,却煮得烂软,与刚刚那碗可谓天壤之别却原来,竟是午饭时王子胜“吃下去”的那些个东西!
王子腾只如前一般处理,等碗底再次空了,方又拿起那碗水。水却没用筷子慢慢拨,而是直接将碗往外一扬一泼,将水滴按那些鸟的身量大小分了,因现今饭时并不曾用汤羹,只在饭后喝了一杯王子胜自己晨起收集的露水,如此也就罢了。
王子胜随手又拿筷子在空碗边沿上敲了几下,这次更怪,虽说声色不如原先碗中有水时婉转清亮,却平添几分悠扬,更兼十分神奇的,明明王子胜敲击的是掌中瓷碗,声音却是从后山林中远近四散传来,又添了几分空茫神秘之意,那些鸟儿却无暇体会其中意境,声音一起,一只只又扑簌簌扇动起翅膀,各自往巢中飞去那声音竟是从这些鸟儿的巢中传出的,只也奇怪,这些鸟儿却又是如何分出各自巢穴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