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久是张氏亲兄长,对仁哥儿也素来疼爱,虽没那等能将小家伙抱起来玩儿抛高高的臂力,却不曾减了分毫小东西对他的敬重。此时小家伙又是真的悬心着穆小七的免疫大计,少不得慎重将他那个“近日劳累又大惊大喜之□子骨有些弱、精神有些恍惚了”的伯父托付给了舅舅,又乖巧地给史鼎兄弟几个行了一礼之后,才拉着穆小七,撒开小短腿,急速往王子胜那儿去了。

王子胜当然不可能真是在向先老伯爷夫妇祷告家中添了个千金,但他既然用这个借口躲了前头应酬,自然也不会因为知道焚香祷祝不足以传达幽冥、跨越轮回就彻底躲懒,哪怕他根本没见过永安老伯爷,和老太太也完全无所谓亲近,但不过三年,王子胜也无所谓守孝抄经。

虽然王子胜作为正宗道家长生门出身,对于佛经,其实很不感冒,可就像他对张氏说的,“不过是因为老太太喜欢,且尽这最后一份心”罢了。

无论如何,这个身子总是因为老太太留了余地,方才能够顺利长大。

信不信都罢,不过是给原身还最后一份儿因果。

王子胜写得很认真。

穆小七牵着仁哥儿,刚买过佛堂正堂的门槛,就看见西侧间里,一个麻衣素服的男子端坐在一张黑檀书案前,悬腕提笔,凝神缓书。因眼眸低垂,五官又是原就一般的,看着不如偶尔桃花四溢时的风情,却有一种未曾惊艳也铭心的平和。

让穆小七即使再遭白眼,也仍更愿意在仁哥儿去寻他爹时,抽空陪同他一道儿前往的平和。

让方才还拉着穆小七欢脱蹦跳的仁哥儿,都安静下来的平和。

因老太太生前好佛,所阅佛经众多,王子胜也不只是抄写往生经。恰好今儿写的是盂兰盆经,字数说多不多,却正好是仁哥儿他们来前不久才开始写的,王子胜又写得缓慢,就是听得仁哥儿迈门槛儿时的声响也不曾抬头,待得仁哥儿牵着穆小七一道儿,在佛前灵位前上过香再过去时,他依然缓缓落笔,仿若对外间一切无所知觉。

仁哥儿是个乖巧的,他给王子胜这般忽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因此浑不在意,穆小七也无所谓,小竹马握在手里,怀里又揣着那枚皇帝特特让他捎给王子胜的寒玉,就是七月天里头靠着炭盆也不觉得很热,自然也乐得陪着小竹马一道儿帮忙将抄好的佛经放到炭盆里头焚烧,顺带端倪一下王子胜的笔迹什么的虽说佛经用的似乎是梵文,肯定和汉字的书写有些不同,但聊胜于无不是?

穆小七其实也没打算端倪自己了这笔迹后要做什么大事,只是也许是巧合,也许真是佛经之中自有真意,他每每偷看,不,是光明正大的在帮忙的同时顺带端倪一下,之后,总觉得脑中越发清明,而心中那份原以为永不磨灭的烦躁狂暴,也在被小竹马安抚下去之后,又越发平静了几分。

仿佛那在皇父登基之后依然不止一次,恨不得拿鞭子将眼前看到的一切生物,都给抽个血肉横飞,却因为要维持住储君形象,而只能在骑射功课之后,额外对着木头人再挥个百八十鞭的狂躁,都只是忘川对岸、早已洗去的前尘。

当然,那块皇帝珍藏的寒玉效果也实在好,穆小七抱住仁哥儿胖乎乎软绵绵的小身板儿,因正比小东西高出一个头去,下巴正好搁在小东西的圆脑袋上,偶尔给那大脑门儿上头那簇刘海儿搔到,微微的痒仿佛能让人酥麻到心里头去。

那簇刘海儿不止搔痒了穆小七,偶尔也有那么一缕半缕的,被穆小七鼻尖喷出的气流吹到小东西自己的额头上,也轻轻挠了他一挠,再加上那鼻息喷出本就有几分温热轻痒,小家伙一只手认认真真的,看他爹一些好一张就赶紧拿下烧掉一张,另一只手却只能捂在小嘴儿上,堵住那不时就要脱口而出的笑。

可就算这么着,也难免有堵不住从鼻间嘴角喷出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