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哥儿一人撑起薛国公府的门楣,日日在翰林院勤恳当差,怎能吃这样的苦头?

“你去外头盯着,再过一刻钟就来回我。”薛老太太吩咐身边的嬷嬷后,又让人去烧好了汤婆子。

她是真怕孙儿受苦,瞧着薛赜礼跪地受罚的身姿,她的心宛如被放在油锅里煎煮了一番。

史清兰也道:“老祖宗还是让大表哥和莞丝妹妹起来吧,若是让舅母知晓了,她可要误会您老人家‘棒打鸳鸯’了。”

她不提唐氏还好,一提唐氏薛老太太又板起了脸道:“难道我活了这把年岁,连教训儿孙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为史清兰这话,薛老太太便不肯心软,也不叫薛赜礼和苏莞丝起身。

两个时辰一过,饶是薛赜礼身子康健,起身的时候双腿也微微发着颤。

更何况是本就身子孱弱的苏莞丝?

薛赜礼见她身后没有丫鬟们的身影,立时问道:“伺候你的丫鬟们呢?”

苏莞丝道:“既是罚跪,我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没见过你这么心疼丫鬟的主子。”薛赜礼揶揄着她。

他一边扶着苏莞丝的腰,也不避讳来往婆子们的打量,只笑着要将苏莞丝送回月华阁。

薛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们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那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因薛赜礼在跟前的缘故,只道:“老祖宗的吩咐是不许让表姑娘用晚膳的。”

薛赜礼闻言则冷哼一声道:“我知晓,表妹不用晚膳,我也不用。”

说着,他便一把搂住苏莞丝的腰肢,宣誓主权般地离去。

*

福寿堂的风波传到唐氏耳朵里。

唐氏气薛老太太磋磨自己的儿子,又恼恨薛赜礼为了苏莞丝忤逆不孝。

金嬷嬷再也淡定不下去,忧心忡忡地说道:“瞧着世子爷如此情状,仿佛是真把表姑娘放在心里了。”

唐氏冷冷地问:“你看他对丝姐儿比之当初对苏妙嫣,是否更情真意切一些?”

金嬷嬷点点头,道:“从前世子爷虽在意苏妙嫣,却不会为了她三番五次地顶撞您和老太太,瞧着世子爷如今的模样,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唐氏道:“知子莫若母,我知晓他的软肋在何处,总不能遂了他的意。”

当日夜里,唐氏便发起了高热,让金嬷嬷去请来了薛赜礼。

薛赜礼不是不孝之人,趁夜匆匆而来。

唐氏见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己想起了长女。

早先唐氏曾生下过一个女孩儿。

只是长女身子孱弱,病歪歪地活到十岁上头,还是香消玉殒了。

幼时,薛赜礼极为敬爱自己的长姐,长姐死后,他也伤心消沉了一段时日。

如今瞧着母亲泪意涟涟的模样,长姐的音容笑貌也浮现在薛赜礼脑海。

他只是婉言劝解母亲:“长姐早登极乐,来世必会平安康健。”

唐氏哭着哭着就攥住了薛赜礼的手腕,只道:“你还记得你长姐离去的时候,与你说过什么吗?”

薛赜礼当然记得,当初长姐弥留之际,心里放不下母亲,曾叮嘱过薛赜礼,要他好好孝顺唐氏,不可忤逆,不能让唐氏伤心。

“我这一辈子活得窝囊,虽嫁了你夫妻,也当了薛国公府的宗府,可你父亲与我之间的夫妻情谊却十分淡漠,他还听信诗姨娘那贱人的挑唆,屡次与我争执。”

提起往事,唐氏潸然泪下:“你父亲和长姐死后,我千辛万苦地将你拉扯大,不过盼着你延绵子嗣、光宗耀祖。”

一听这话,薛赜礼立时抬起清明的眸,望向唐氏:“娘,儿子是真的喜欢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