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人报了官,官老爷带人破开土院的门,一股浓烈的佛香扑面而来。走入室内,才发现一家人早已惨死屋中,向外流淌的鲜血染红了横放地上的一把把油纸伞。

有人大声喊叫,有人低声啜泣,那一家六口尽为窒息而亡,脖颈有勒痕,目眦欲裂,整齐地摆成一排。

4.阴雨淫淫鬼昼行

饶是高僧守在门口,也阻不了横死之祸,此事蹊跷,实在是蹊跷。

“所以…昨夜你为何不进去?”伏?和了玄走在金幼城的主街上,天黑之前这里还算寻常,人气儿旺盛。

“那青影确无恶意。”他轻微地皱起眉,似在思索什么。

“这眼见第二夜就要到了。”伏?视线不经意地掠过青楼,目光一顿,又意味深长地瞥向身侧的和尚。

“这里的音信素来灵通,要不我们进去瞧眼?”

了玄的步履停住,顺着伏?的视线看去,几位环肥燕瘦的风尘女子正坐门口抱琴揽客,末了有女子与和尚的视线一撞,戏谑地挑起丹唇,对他调笑。

“…不可。”

“不可?”伏?心中不怀好意,想戏弄和尚,却见二楼有位伊人正倚窗望他,他登时怔住,迟疑了许久,突然道,“…那就我自己过去问,你且等我。”

言罢,伏?就抬脚迈进了街对过的勾栏场子。

老鸨见他来,即刻殷勤地贴上去,一通嘘寒问暖,几次打听他来寻谁家姑娘。伏?只抬起手中的纸扇,敷衍地一指阁上,便兀自地寻阶上楼去了。

二楼伊人从窗前见那玉面郎君踏入阁中,自是早就推开了门,燃好一柱麝香,候他入室中。

待伏?找到她后,看她面戴薄纱,反倒有些不确定了,出口问道:“冷月环?”

女子一怔,心下不知是何许人也,只好自个摘下面纱来:“公子是认错了人?”

伏?定睛细瞧,还当真是认错了。

这女子身形和神态皆与冷月环有两分相似,容貌和风情却远远地逊于她。

此刻气氛因误会而变得略为困窘,女子低眉沉吟半晌,又主动地拾起话头。

“…不知冷姑娘是公子的什么人?”

“是我的一位故友。”

“看来是多日未曾相见了。”勾栏女子先入室落座,轻柔地为伏?斟满一盏清茶。

“她啊…跟一位穿白袍儿的跑了。”

“穿白袍儿的…”勾栏女子怔住,思量后才反应过来,笑了,“是道人?那冷姑娘的眼光倒是独特。”

“道人有什么稀奇的。”伏?端起青瓷茶盏。

“那和尚呢?”女子心觉好奇,忍不住又出言问道,“与你一同来的和尚,在楼下等了好些时候。”

伏?仿若未闻,只自顾地仰首饮茶,眼角的余光却又跳出窗外去寻那人。

此时日色已近昏黄,天际晖光映在了玄侧颜,一寸寸隐匿了他半边儿轮廓,塑作金身,整条繁华的街景都同淹没于金光中。

“姑娘,你这儿几时打烊?”伏?蓦地收回视线,问道。

“到夜时就要打烊了,现如今鸨娘不敢冒风头。”

“无妨,一个时辰足矣。”

女子又为伏?续上一盏清茶,伏?才想起打听消息的事来。

“关于厉鬼作祟,你可听过什么音信?”

“说法五花八门呢,有人说是厉鬼,也有人说是野妖,一时也分辨不清。”

“野妖?他们死相如何?”

“皆是掏心,倒与昨夜那桩的死相是不同的。”

二人几番闲聊,又听那女子弹唱春江花月夜,夜色才开始渐浓了。

那女子轻唱:“江上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