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临雪紧紧抓着薛戎的小臂,当他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有一瞬,他似乎以为薛戎在脸上贴了人皮面具,覆盖了原本的容貌,便疾步上前,颇为失态地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薛戎动也不动,任他抚摸。反正隔着一层天衣无缝的“捏脸”法术,谅他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由于两人距离太近,薛戎几乎嗅到了梅临雪身上浅淡的冷香。
摸了半晌,梅临雪并未发现易容的痕迹,便悻悻收回了手。
“不是……”他薄唇微启,连连摇头,叹息道,“明明身形如此相似,却终究不是他……”
听闻此言,薛戎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惊叹:他早知梅临雪恨自己,却不知对方恨得这般坚定不移。哪怕在自己身死五年之后,遇见一个体型有些相像的过路人,梅临雪仍要伸手拦下,仔细盘查一番,唯恐错过一条漏网之鱼,实在精神可嘉。
小童坐在梅临雪肩上,仍不断向薛戎的方向挥着小手,做出要抓握的样子,口中叫着:“呀,呀!”
梅临雪这才如梦初醒,抱着孩子离远了些:“实在抱歉,我失礼了。你长得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我才险些认错了人。”
其他三人原本已经走到前头去了,见薛戎没有跟上,便折返回来。
闫凤花不认得梅临雪,也不知道他与薛戎之间的那些过往,见他怀中的孩子生得讨喜,便上去逗弄了几下。
过了片刻,她却察觉到了异样:“这孩子,还不会说话么?”
“不,小念不是学不会说话,他只是……”梅临雪轻叹了口气,将孩子搂得更紧了些,他长睫微垂,眼眶竟渐渐洇出一圈湿红,“实不相瞒,我给我儿取名为梅念,是因为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小念生来命苦,不仅没有娘,同其他的孩子也有些不一样。但小念不是天生痴愚,清泓寺的苦宁大师说过,他身上缺了一魂一魄,若有朝一日魂魄归位,便能恢复如常。”
薛戎心中暗道,怪不得梅临雪面有愁容,原来年纪轻轻竟已丧妻。看来,他是无缘目睹,令梅临雪念念不忘的,到底是哪位薄命红颜了。
在闫凤花的哄逗下,梅念有些怕生地将脸蛋藏在了父亲的肩窝里,但又忍不住露出一只眼睛,瞧着面前的妇人。没过多久,他就被逗得眉开眼笑,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咯,咯咯……”
见此情景,薛戎的右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在服下归阴丹之后,他的身体发生畸变,腹中也曾孕有一子,若是能生下来养大,也有梅念这般岁数了。
尽管,那时他已近乎油尽灯枯,心神又时常处于恍惚之中,对于自己有孕之事,并无太深的印象,但那终究是以他的骨血孕育而成的孩子。
只可惜他前半生作恶太多,注定子嗣缘浅,那孩子尚未来得及出世,便和他那具衰败的身子一同死去了。
可谓来得荒唐,走得也荒唐。
受了这样的苦楚,只愿他的孩儿下辈子能托生一户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安闲自在,受尽父母长辈的庇护,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想到此处,薛戎再也不愿看梅临雪和他怀中的梅念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入了二楼雅室之中。
用过午饭,一行四人便离开客栈,抵达了江州徐氏的府邸。
拿着毕海琛的请柬,几人果然顺利进入了徐府。
府中管事给前来参加招亲的人都安排了客舍,还提醒众人,隔日便是比斗开始的日子。
届时,参与者将两两分为一组,在城中的擂台上展开比斗,谁的修为更胜一筹,便可进入下一轮。
比斗共计分为三轮,每日进行一轮,到第三日结束,最终获胜者,便被定作徐氏小姐的夫婿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