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武力尚不及格措布,根本没有在薛颐手下过招的可能,后者手起剑落,转眼将他也斩于剑下。

这时,其余护卫也闻声赶来,与狂性大发的薛颐撞了个正着。

几人试图将他安抚下来,但薛颐早已被煞气所控,无论是谁靠近,都只能落得血溅三尺的下场。

其中功力最强的武者,也不过与之周旋了一二息的功夫,就被贯穿了胸膛。

如此一夜过去,风雨渐歇。

薛颐从刺鼻的铁锈味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周围是数不清的碎肉、断肢,格措布的头颅就在不远处,正双目大睁地望着他。

“咳、咳……”薛颐翻过身,感到腹中一阵绞痛,低头呛出一大口污血。

经过一夜的煞气爆发,他浑身经脉受损,脏器也被震破,皮肤更是遍布自己发狂时留下的伤痕。

须知,薛颐早已将冲煞剑法的剑式烂熟于心。昨日,他在感知到薛戎的魂魄之后,心绪失常,错杀了格措布等人。阴差阳错之下,他从尸身上吸收了煞气,也彻底领悟了这门邪功,恐怕从此便要堕入万劫不复之中。

在薛颐恢复神智后,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被煞气操纵的恼恨,也不是失手杀人的懊悔,而是有些惋惜:好好的一处竹楼,门前却被弄脏了,往后都不能住人了。

他身受重伤,一时无法站起,便将手撑在地上,在一滩泥水、血水中匍匐爬行,想再仔细看一看这与旧时的住处十分肖似的地方。

挪动了一段距离,他发现了掉落在地的凌日剑,便随手捡起。

剑刃约三指宽,表面光滑如镜,薛颐将其举到面前,正好映照出自己的眉眼。

他才发现,自己竟哭了。

在那张鬼魅一般凶恶乖戾的脸上,泪水一滴滴落下来,洗去了斑驳的血污,砸在薄如蝉翼的剑刃上,激起轻浅的嗡鸣。

他想起薛戎所教授的,向来都是最正统的功法,从不肯将冲煞剑法传给他。

即便他问起,薛戎也对自身经历闭口不谈,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以他的体质,并不适合修炼冲煞剑法。

薛颐扯了扯嘴角,露出那颗尖利的犬齿:“师尊,你真是瞒得我好苦。”

他歪过头,双眉紧紧蹙起,神色有几分不解,又有几分埋怨:“你可是慑鬼尊,是修真界第一恶人,是全天下最恶劣的师尊。你可以恨我、打骂我、折磨我,可以因为心胸狭隘而对我藏私,可是为什么……你偏偏是为了保护我?”

口鼻仍不断涌出血沫,他却满不在乎,随意抬袖一抹:“师尊,既然你还在世上,那无论你身在何方,我都必定会找到你的……”

还未说完,薛颐额上的青筋突突跳动了几下,他捂住脑袋,失控地嚎叫起来:“啊呃啊啊啊!”

煞气再度上涌,他头痛欲裂,在一地尸首中打起滚来。

前一刻,他分明还因为重伤而无法动弹,但在煞气发作后,他竟以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即便关节错位、手足绵软,他还是一步步向前走去。

一直走了几天几夜,才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只有一户人家窗前还亮着昏黄的灯火。

薛颐便循着这丝亮光,浑浑噩噩地来到这座农舍外。

只听里头传出一阵啼哭,原来是小儿闹着不肯睡,妇人正柔声安慰。

“娘…娘……呜呜呜,给我唱上次那首童谣嘛,好不好?”

“好,好,娘都依你的。”

停顿片刻,妇人便哼唱起来:

“水车沟里一条蛇,游来游去捉虾蟆。

虾蟆躲在青草里,青草开花结牡丹。

牡丹娘子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