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峤面露愧疚,转身冲回了窗前,一把抓住那双攀在窗沿上的手朝外看,果然对上云垂野那双熟悉的黑眸。
“女郎……”
云垂野嗓音嘶哑,咬牙借着姜峤的力跃进屋内,“钟离慕楚和霍奚舟尚未发现你的身份,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脸上的易容已被揭下,满脸是伤,唇瓣惨白干裂,衣裳也破烂不堪,血迹浸湿单衣透了出来,看得姜峤心惊不已。
她眼眶一热,张了张唇,喉口却仿佛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皮肉伤而已,放心。”
云垂野咬牙,断断续续地说道,“还能带你走。”
他一手握紧了短刀,一手捉住姜峤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姜峤踉跄了几步匆匆跟上。就在二人行到门口时,舱门突然被人从外破开。
几块门板轰然倒地,扬起一阵迷眼的沙尘。
姜峤瞬间被钉在原地,望着那尘雾后的重重人影,无望的寒意顷刻间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用力拉了一下云垂野,在他看过来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道,“来不及了……”
再迟疑不决,她和云垂野一个都逃不了。眼下只能赌一次!
在沙尘散尽的前一刻,姜峤旋身站在了云垂野身前,猛地抬起他握着短刀的手,将那沾血的刀刃横在自己颈间。
云垂野眸光一缩,生怕那刀刃伤着姜峤,下意识就要撤移,却被她用力制住。
姜峤侧头,动了动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云垂野动作僵住。
这几个动作发生在一息之间。当众人手执刀剑冲进屋内,将二人团团围住时,云垂野已全然躲在姜峤身后,一手扣着她的肩,一手用短刀挟持着她,俨然是要亡命一搏的架势。
霍奚舟和钟离慕楚一前一后,踏过倒地的门板走了进来。两人看清这一幕,神色各异。
钟离慕楚长眸微眯,视线落在姜峤未戴面纱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霍奚舟的目光则是先看向了倒地昏厥的彦翎,随后才移向那横在姜峤颈间的短刀。他握在剑鞘上的手遽然一紧,脸色比寻常更加冷厉,眉眼间锋芒毕露,“放了她。”
姜峤红着眼眶,直直看向霍奚舟,眸子里瞬间盈满了泪花,嗓音发颤地唤了一声,“郎君……”
她惊魂未定、泫然欲泣的模样,只有一半是刻意演出来的,剩下一半则是因为对钟离慕楚深入骨髓的恐惧。
“听说这是霍大将军最宠爱的婢女,”云垂野面无表情,佯装狠绝地做了个将刀锋逼近姜峤的假动作,“若不想见她血溅三尺,就按我说的做。”
姜峤的身子颤了颤,眼睛一眨,泪珠就落了下来。她借着掩饰落泪,刻意侧过头,将眼角那粒泪痣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事到如今,她只能赌一赌霍奚舟对自己的情谊,又或者说,是对姜晚声的留恋。至于钟离慕楚,现在却是顾不上他了,只能赌他不会插手这件事。
云垂野又道,“将船靠岸,所有人放下兵器,让我下船!”
霍奚舟眸光微缩,脸色变得更加阴鸷。
围守在四周的侯府亲兵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皆露出为难的神色。就知道大将军带个婢女随行不是什么好事,现下好了,宠爱的美人哭得这般梨花带雨,便是他们这些人瞧了,心也快化了。可要是这样放走了废帝的旧部,再想追踪就难了……
另一边,牧合一瞬不瞬地盯着姜峤,却是略微又些恍惚。细细看来,容貌与废帝是有些像,可又没有那么像。若不是前不久刚听了郎主的猜测,他乍一看见这个娇弱怯懦的婢女,压根就不会将她与废帝联想在一起。
牧合忍不住悄悄看向钟离慕楚,却见他置身事外似的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