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慕楚掀开车帘钻进车内,“去别院。”

仅仅过了几个时辰,建邺城就陷入一片昏暗死寂,街道上空空荡荡,除了撕裂的风声和渐行渐近的马蹄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马车行到别院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钟离慕楚走下马车,身子忽然顿了一下,蓦地抬眼朝半掩着的别院大门看去。

不对……有哪里不对……

钟离慕楚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眉宇间的冷静淡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疾步走上台阶,一把推开了大门。

别院内静悄悄的,鸦雀无声,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牧合!”

钟离慕楚一边匆匆往主屋走,一边沉着嗓音唤了一声。

倒数三秒的时间,无人回应,亦无人出现。

钟离慕楚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森。

今日他特意将牧合留在别院,让他带着那些死士守在明处,暗处还有一拨定州军守着。

许谦宁那些人如今已经不在他手上,那么他对姜峤便没了实质性的威胁,虽说二人之间还有蛊虫的联系,但他暂时还没打算真的与她共赴黄泉……

钟离慕楚一脚踏入院门,眼前的一幕令他瞬间定在了原地。

似是又回到了钟离府一般,满院的尸体,入目皆是血色。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尸体的身上都穿着定州军的盔甲

钟离慕楚的心骤然往下坠落,面上却仍是不显。

绝不可能是姜峤做的……她不可能一个人处理掉这么多定州军……

难道是霍奚舟?

钟离慕楚暗自咬牙,立刻又在心中否认了这个念头。

霍奚舟人一直在钟离府,他能差使的亲卫今日都在武安侯府,没有任何异动,而晋陵军远在江州,根本来不及赶到建邺……更何况,霍奚舟自己也清楚,晋陵军一旦调动,胡人必定趁虚而入。霍奚舟不可能置江州百姓的安危于不顾,这也是他从未忌惮过晋陵军的主要原因!

那么还有谁,建邺城还有谁会悄无声息地杀进他的别院……

目光扫过那些尸体脖颈上干净利落的痕迹,钟离慕楚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什么,面容忽地变得狰狞起来。

……云垂野!

原来前段时间霍奚舟与云垂野在谈判时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竟全是做戏,为的就是今日。若段秦的人在城内,自然会被钟离氏看得死死的,可若是在城外……

但牧合等人都带着钟离氏独有的信号弹,即便是云垂野,也不可能令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连信号弹都放不出去,为什么……

钟离慕楚心中的怒焰越发不可收拾,喉间也隐隐起了一股腥甜的味道,他一步一步朝里走去,很快便看见了最角落里奄奄一息的牧合。

牧合煞白着脸靠坐在廊下,浑身都是被刀划破的伤口,双手的手筋更是被人用匕首割断,没有一处是致命的位置,可源源不断的血液却从他伤口处渗漏而出,仿佛不会干涸一般,令他坐在那儿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一看便是被勾魂所伤。

“姜,峤,呢?”

钟离慕楚走到他身边,垂眼望向他,眼眸被滔天的怒焰灼烧成了一片赤色。

牧合嗫嚅着唇,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钟离慕楚蓦地俯身,一把揪住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我问你姜峤呢?!”

牧合抬眸,对上那双盛满怒火的眼眸,那双眼里除了怒意,再没有其他情绪,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怜悯都窥探不到。

当真是个怪物。

牧合心里想着,终于失去了一直强撑着的气力,忽地吐出一口血。

钟离慕楚只觉得眉眼一热,眼前骤然被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