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慕楚最不喜旁人来打扰他与姜峤的独处时刻,可今日他心情好,便没有与许谦宁计较,扬声吩咐屋外的牧合,“让他进来。”
房门被推开,许谦宁脸色沉沉地走了进来,先是看了姜峤一眼,面上略微有些不满。
头七那日,许谦宁见姜峤说得笃定,原以为她已经有了什么复仇计划。可令他失望的是,接下来的这几日,姜峤完全没有任何动作,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好像那日不过是一时逞口舌之快。
许谦宁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钟离慕楚,他收敛了面上的阴沉,虽然有所克制,可口吻里还是透着一丝诘问,“钟离公子,为何有那么多人把守在归云坞外?还不许我们许氏族人随意进出?”
钟离慕楚笑了笑,“从前你们在岐山上布置了阵法,自然不必有人看护。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在归云坞四周设防、严加看管,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钟离公子的好意,我能理解。只是……坞中有个孩子不见了,我们方才不过是想出去寻他,便被外面把守的人驱逐了回来,还有人被推搡受了伤。如今坞中人心惶惶,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当做囚犯关在了此处……”
许谦宁话音未落,便被钟离慕楚淡声打断,“此事好办,何人不知轻重,你将他带过来,我让人剁了他的双手,送去给你们赔罪就是。”
许谦宁神色微变,有些不敢相信,看上去霁月清风的钟离慕楚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他下意识看向姜峤,却见她低眉敛目,并没有什么反应,似是习以为常。
许谦宁心中越发不安,眼见钟离慕楚当真要唤牧合进来,他连忙出声阻止道,“这倒不是最要紧的,如今最要紧的,是要请钟离公子放行,让我们出去寻人。”
钟离慕楚顿了顿,摇头,“怕是不行。归云坞如今还在风口浪尖,不能放任何一人出去。万一有人存了异心,趁此机会将行踪告知给了追兵,那我们这些时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归云坞绝不可能有这种人,钟离公子多虑了……”
钟离慕楚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袍,不再回应。
姜峤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知道这意味着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于是看了许谦宁一眼,终于开口道,“特殊关头,还是谨慎些为好。到底是谁走丢了?”
许谦宁皱眉,“是三叔公。”
“外面既把守森严,三叔公偷跑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先在坞内到处找找看吧。”
姜峤转向钟离慕楚,“……你能不能也派人在周边找找?”
钟离慕楚挑了挑眉梢,欣然应下,“好。”
姜峤站在阁楼上,目送着钟离慕楚和许谦宁离开,扣在窗沿的十指缓缓收紧。
事到如今,许谦宁这个蠢货总该发觉了吧。她跟他,包括这些许氏族人……已经被软禁了。
***
死气沉沉的上谷,四处枯焦,入目皆是被焚毁坍塌的屋舍,半空中仍有源源不断的灰屑从岐山上洋洋洒洒飘来,遮云蔽月。
穿着玄纹轻甲的晋陵军将士正在护送最后一批得救的上谷百姓出城,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了些伤,表情是疲倦而麻木的,甚至有些困惑。
过了这么久,他们仍然不知这场山火的内情,还以为是天灾。可又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灾祸会突如其来降临岐山,降临上谷。
岐山山脚,来来往往的晋陵军将士从山中抬出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小心翼翼放在空地上,又盖上白布。
彦翎用一方沾湿的帕子捂着口鼻,从排成一长列的尸体前匆匆走过。
“侯爷……”
他走向停在树影下的马车,神色挣扎,欲言又止地唤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