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峤眸光微颤,眼眶忽然又有些发酸,幸好屋内的烛火已然熄了,自己的异样并不容易被发现。她张了张唇,却仍是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罢了罢了。”

许老夫人冷不丁开口道,“你既不想说,外祖母便不再过问了。不管从前经历了什么,从今往后,你都只是归云坞的许云皎,可好?”

姜峤只觉得枕畔微湿,声音也有些沙哑,“好。”

***

霍奚舟在静室里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耳畔万籁俱寂。

起初他只以为是深夜无星无月,又或是室内未曾点灯的缘故,他强撑着坐起来,第一反应便是张口唤人,嗓音嘶哑得几不可闻,“姜……峤……”

话分明已经出口,霍奚舟却并未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脸色微变,摸索着身下的薄衾,缓缓站了起来,在黑暗中到处摸索着。

静室内本空无一物,可为了替姜峤出气,许谦宁特意让人在周围放了不少陶罐花瓶。若放在从前,即便是目不视物,霍奚舟也断不会撞到这些东西,可偏偏此刻,眼、耳、鼻三识皆封……

黑暗中,霍奚舟脚下蓦地踩空,整个人从台阶上滚落下来,重重地跌在地上。阶下随意摆布的陶罐和花瓶被他的身躯砸碎,碎裂的瓷片硬生生扎入了他肩头的伤口。

霍奚舟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闷哼了一声。

耳目闭塞,所有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痛感上,竟是令比他从前在战场受的刀伤箭伤还要难以忍受。

霍奚舟的额上沁出了些冷汗,艰难地伸手捂住伤口,湿濡黏腻的血液瞬间沾满了掌心,沿着指尖滴落……

看来,他是被人困在了此处。可他坠崖时中的那支箭分明有毒,若无人相救,此刻定是已经毒发身亡,万万不可能活到此刻。

既救了他,为何又要困着他?

也不知姜峤如今身在何处,有没有受伤……她那么怕黑,还那么怕痛,若与自己一样被困在这种地方,该如何捱过去……

霍奚舟突然变得不安起来,而黑暗与寂静更是将他莫名滋生的忧虑、忐忑和恐惧无限放大。这样的情绪,他已经很多年未曾感受过了。

恍惚间,霍奚舟又忆起了自己十三岁那年随父行军,第一次用短刀抹过胡人脖颈时的情景。

血液从那胡人的血管里喷涌而出,溅上了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