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神色莫测地看着姜峤,眉心几乎拧成了一团。

是夜,姜峤宿在了卧房。

尽管多么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了,可此刻两人清醒地睡在同一张卧榻上,仍像冷漠无比的陌生人,又或是因情生仇的怨侣……即便穿着同样服色的寝衣,表面上看着般配,实则却不是佳偶。

姜峤侧躺在里侧,背对着霍奚舟,面朝着墙壁,迟迟不能入睡。

屋内熄了烛火,帐子里一片漆黑。姜峤却仍睁着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心事。

倘若霍奚舟佩戴的铜钱真是她送出去的那一枚,那么他又是如何得到的呢?难道是当初那个百戏班的少年与他有什么渊源,所以转赠给了他?

宫宴、百戏班、霍奚舟……姜峤沿着这一思路往下想,却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当年,会不会是她认错了人,误将霍奚舟认成了百戏班的伶人?

那时她确认伶人的身份,不过是凭衣冠而已。然而如今想来,简直有些过分草率,衣冠不能代表一切,她那日穿的还是姜晚声的衣裙,可她也不是朝月公主……

姜峤的思绪一片混乱,终是闭上眼,将一切抛到了脑后,逼迫自己入睡。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她总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只能更加蜷缩了身体,用手捂着腹部,想要以此缓解疼痛。

身后忽然传来衣料窸窣声,下一刻,一具坚实宽阔的身躯靠了过来,贴上了姜峤的后背。

姜峤眼睫抖颤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躲开,却仍是被霍奚舟强行揽入怀中,腰肢也被他单手桎梏住。

姜峤正挣扎着,耳垂突然被灼热的吐息烫了一下,霍奚舟隐忍压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没打算动你,但你若再不安分,就不一定了。”

姜峤挣扎的动作霎时顿住,僵硬地靠在霍奚舟怀里,果真不敢再妄动。

见她终于妥协,霍奚舟也松开了钳制在她腰间的力道,手掌朝前探去,握住了姜峤捂在小腹上的手。两只手交叠着,源源不断的热意从那粗粝宽大的手掌传来,温暖了姜峤冰凉的手,连带着也驱散了腹部的阵痛……

姜峤眉心微微舒展。

***

年节过后,就到了霍奚舟计划回建邺的日子。这一次,越旸不止送了书信来催促,还亲自遣人来了江州。

霍奚舟在书房见了越旸派来的钦差大臣。钦差明面上是为了南靖与段秦同盟一事而来,可说了几句,便又将话题绕回了废帝姜峤身上。

“陛下和郡王最关心的,还是废帝的下落。”

钦差试探地问道,“此次与段涉会面,侯爷可曾试探过,他是否与废帝有过什么来往?若此次联合,是段涉与废帝一起设的圈套,那南靖必会元气大伤。”

霍奚舟坐在书案后,垂眼看着手里的书信,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寡然,“段涉与……废帝,并无勾连。”

“侯爷如此笃定,可是已经追查到了废帝的行踪?可是已经确认废帝并未见到段涉,尚且还留在南靖境内?”

钦差追问道,“郡王的意思是,在废帝下落不明之前,我们恐怕不能贸然与段秦联手。”

闻言,霍奚舟终于掀起眼,冷冷地朝他看了一眼,“所以一日找不到废帝,就一日不收复江北,任由胡人作乱?”

“以侯爷和晋陵军的本事,废帝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霍奚舟低笑了一声,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嗓音森寒地说道,“或许,他已经死了呢?”

钦差怔住。

霍奚舟移开视线,眯了眯眸子,不知望向何处,“若他已经死在逃窜的路上,尸骨无存……我如何找?是不是要去黄泉奈何桥招来他的魂,才能令你们放心?”

钦差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