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听得段涉的声音自阶下传来,“段秦知恩图报,既然侯爷不愿割爱,那孤便答应女郎一个要求,只要不会损害段秦国本,孤定当不遗余力做到。”

云垂野猛地转头看向段涉。

姜峤看了一眼段涉,又看向云垂野,沉默了片刻,才启唇道,“不必了。我与……令郎,从无恩情一说。”

云垂野怔住,目光缓缓移回了姜峤面上。

“我对他的那些襄助,远不及他这些年屡次救我于水火中,若论亏欠,也是我亏欠他,又怎敢挟恩以报?”

她抬手,将霍奚舟的酒盅斟满,朝着段涉与云垂野的方向遥遥举起,“今日你寻回了生身父亲,我也替你高兴。愿你往后万事顺遂,安逸……自由。”

霍奚舟在一旁听着,前面几句时他还不由在心中冷笑,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祝愿,听出她语调里难以被人察觉的起伏和一丝哽咽,他的眸色才蓦然一沉,又变得凌厉森寒起来。

时至今日,他已然能从声音里分辨出姜峤是真心还是算计,对云垂野的这句“万事顺遂、安逸自由”竟是出自真心,也不知到底是愧疚,还是另有情谊……

姜峤自然察觉到了一旁刀子般冰冷的目光,但还是固执地抬了抬酒盅,随后仰头,将那盅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熟悉的辛辣味直接烧了上来,不过这次,姜峤却是勉强扛住了,只是眼尾泛红,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失态。

台阶下,云垂野的神色忽明忽暗,逐渐变得复杂。

“云垂野,你不属于钟离氏,也不属于我。”

数年前,高高在上的帝王独自坐在龙椅上,冠冕下是一张稚嫩而迷茫的脸,“你与我不一样,不必生下来就被这世间最华丽的囚笼困住。只是可惜,我现在还不能放你走……但你相信我,有朝一日,我定会放你自由。到了那时,天高海阔,你再也不用时刻守着我。”

天高海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