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峤认出这是自己平常喂养的那一只,松了口气,“又是你……过来。”

她招招手,谁料那猫儿竟还傲慢地停住了,在距离姜峤五六步开外的地方,一屁股蹲坐了下来。

姜峤眯了眯眼,作势要从袖中拿吃食的架势。那猫儿瞬间扭头看过来,就连表情都顿时变得温顺谄媚了,飞快地朝她奔过来,绕着姜峤打了个圈儿,便身子一歪,在她脚边躺倒,用脑袋疯狂地蹭着姜峤的袄裙裙摆。

“不愧是出生在宫里的猫,这么势利眼。”

姜峤皮笑肉不笑地将手从衣袖中抽出来,指间却空空如也,没有小鱼干也没有鸡肉块。

猫儿的动作倏然僵硬,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哄骗了,翻身就要跑,却被姜峤一把捉住,狠狠揉了揉脑袋。

“没心肝的东西……我被禁足了这么久,你倒是没把自己饿着。”

姜峤将猫抱在怀里,感受着重量,又点了点他额前蹭的一块脏污,“瞧你印堂发黑,我来给你算一卦。”

她腾出一只手,郑重其事地掐指算了算,表情严肃,“你今日最好不要往南走,无灾必有祸……嗯,可以多去西北角转转,能找到好吃的……”

姜峤正絮絮叨叨地念着,突然被一声自上而来的低嗤声打断。

姜峤一惊,猝然收紧了抱着猫儿的手,怀里的猫儿被勒痛,张嘴咬了她一口。姜峤嘶了一声,连忙低身松了手,猫儿一下从她怀里跳了出去,转眼便窜进草丛中没了踪影。

姜峤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在那猫儿只是小施惩戒,并未真的用力咬她,所以手上连皮都未曾破。

“那你算到自己今日会被猫咬一口了吗,小神婆?”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调侃,是少年独有的粗哑声嗓。

姜峤皱眉,抬眸朝树上望去,只见一陌生的黑衣少年曲腿坐在树上,双手枕在脑后,正咧着嘴朝她笑。

记忆里,那少年的面容已然模糊了,她只依稀记得,少年生得还算俊朗,尤其是一双眉目黑得惊人,她几乎能清楚地在那双眼眸里看见自己娇小的身影。

少年唇角上扬,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姜峤,笑容里带着些桀骜和轻狂。

姜峤从未被人如此盯着瞧过,此刻又穿着一身裙装,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羞恼道,“看什么看?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宫里爬树?!这是举止失仪、冒犯圣颜的大罪!”

她浑然忘了,自己前不久也是爬树才从葳蕤轩里逃出来的。

少年完全没被姜峤的话吓到,反而伸了个懒腰,微微坐直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不屑地嗤了一声,“那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在宫里占卜打卦?本朝严禁这些神神鬼鬼的把戏,不听圣上的话,你这是什么罪,好像是要诛九族的吧。”

姜峤噎了噎,有些气闷地嘀咕了一句,“诛九族,那南靖就亡国了……”

她懒得再与少年搭话,转身便要走。谁料身后忽地传来一阵风,紧接着便是轻飘飘的脚步落地声。

姜峤回头,正对上从树上跳下来的少年。方才在树上看不出来,如今两人面对面站着,她才意识到少年的身量竟是比她高出不少,这么站在她眼前,倒是莫名多了些压迫感。

少年好奇地盯着她,试探道,“你是公主?”

姜峤一愣,连忙举起手,用袖口上的雪狐毛挡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矢口否认,“不是!”

少年好笑地扯了扯唇角,显然不相信。

身高压制令姜峤有些不甘心,为了不输阵仗,她往后退一步,直接站上了水边的石头,终于高出了少年半个头。

姜峤也上下打量着少年,衣裳上没有任何世家图腾,布料也是民间寻常百姓才穿的。今日进宫的除了世家,便只有百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