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黄昏，安知又被噩梦惊醒，衣服全被冷汗泡湿，紧贴在身上。

她粗喘了有半分钟，半分钟里一直盯着边与颂看。

这次他睡得比她沉一点。

睫毛低垂在略显乌青的眼下，很密很长。

侧影浸在暖黄色里，又虚又实。

看起来就像是累太久了，太久太久，才终于迎来一个近乎赏赐的安稳觉。

有两种思绪在脑内交织。

一种驱使着她，去找一把尖锐的东西，现在就把他杀了。

单纯逃走的意义不大，没准摆弄门锁时他就会醒来，就算出去了也有再次被他抓到的几率。

把他杀了，自由就回来了，一劳永逸。

他现在看着蛮脆弱的，绝对有机会。

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人而已。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那些温馨都不过是假象罢了，又不是没见识过他的喜怒无常，翻手云覆手雨。

但是......

那只是他装出来的假面罢了，这个人本来就是很狡猾的，狡猾进骨子里去了，造的孽一大堆，洗不掉的。

就算杀掉也怪不得任何人，谁让他要向心怀鬼胎的人展露这一面。

然而......

......

安知选择了另一种。

将手放到他的脸侧上，拇指轻轻划过他眼下，指甲将眼睫刮蹭了一下。

他没醒，又好像醒了，反正往她的方向靠了靠，将脸埋进她颈弯里，手近乎自觉地往她衣摆底下探。

安知忽然哭了。

可能脊背跟着颤了一下，探进衣料里的手忽然就停下了。

他仰起头看她，一眼里有才睡醒的迷蒙，缥缈，疑惑。

又在下一秒变得透彻了一些，沿着尾椎上攀，一节一节抚过她的脊骨，到脑后，把她按进怀里。

“我做了个噩梦。”

安知抽泣着讲。

一开始，边与颂没搭腔，只是轻轻拍着她而已。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说：“我真的不会把你丢到别人家，虽然我对你也不算好就是了。”

嗓子还没被完全唤醒，带了一点低迷的哑，少了平时的淡漠与恶劣。

显然，他还停留在前两天的闲聊里。

哪怕她只是随口一说，情感匮乏到连年幼经历时都没太当回事，他却听进去了。

可安知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道不明的怨气，怪他没有将她理解彻底。

“我梦见你爱我。”

背后盘旋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垂头看她。

眼睛明澈了许多，准确无误地对上她湿漉的眸，颤一下都觉得会把泪抖出来的眸。

边与颂放轻了呼吸，抿了下唇，顺带闭住眼，将情绪尽数藏起来：“梦都是反的。”

还不如刚刚就把他杀了。

安知暗自想着，又见他睁开眼，“所以梦见什么了？”

每当她觉得他一点都不了解她时，他却又能直击她心弦，听得出哪一句是谎言。

让人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安知拉开距离，抬腿在他小腹上踹了一脚。

得到的反应挺没意思的，连眉都没皱一下，翻身去摸床头的烟。

安知干脆躺平，四肢张成大字，神游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跟你做着同一场噩梦。”

她听见打火机“咔擦”了一声，却没闻到烟味。

再去看，只看到边与颂慌张的背影，步伐很重。

她带着疑惑坐了起来，见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