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再低劣，骨子里都仿佛浸着层傲。

还不是那种讨人厌的眼高于顶，是脱俗的感觉。

但那股劲又跟他平时嘴里讲的脏词特违和，于是整个人就变得矛盾起来了。

让安知用肚子里那一点墨形容的话，就是你前一天还在抬头看的，天上飘着的云，后一天发现它出现在脏乱差的街头，变成一白色塑料袋了。

颜色依然洁白，样子没有改变，但你指望住这片儿的人识货么？

还不是被收垃圾的人皱着眉头捡走了。

你是会有点奇怪，那可是天上飘着的云啊。

你还会有点惋惜，那可是天上飘着的云啊。

但你能改变它出现在垃圾场、焚化炉里的命运么？

你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可你没办法，你依然只能看着捡垃圾的人满脸嫌弃地把它倒进垃圾场，丢进焚化炉。

你见到那片云的时候它就已经落下来了，所以即便你再怎么纳闷，纠结，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你也从来没有想过，提前将它捡起来，赶在一切发生之前。

因为认知局限了你，你根本不知道云还能坠下来，更无法想象坠落原因与你息息相关。

一层雾缓缓升起，朦胧在他们之间。

安知看见攥住锅柄的手，冷白，修长，还很直。

上一个让她联想到这些词语的场景还是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腿。

但是那只手张开的时候，掌心却横了一道深色的疤，从虎口到小指侧。

安知不禁皱起眉，转念又想起好像算是拜她所赐。

虽然她当时没觉得多愧疚，但现在又觉得这道疤像是把什么美好割破了一样。

“啧。”

“怎么了？”边与颂侧过半边身，扬眼看她。

“没怎么。”安知遮掩道，“你害怕火？”

边与颂随口说：“不太喜欢。”

也不是不太喜欢，他有点受不了油烟味。

即便在旧街道住的时候没法选，只能忍着，可有些习惯不是他能左右的，包括养不养成这种习惯。

“我总有种你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在安知的认知里，闯入者，外来者，都是边与颂的代名词。

可她从没思考过他是从哪里来的。

安知把手放在下巴上，琢磨了半天，忽然两手一拍，“对，象牙塔？”

包括那种矛盾感，也是因为她时而觉得他是住在塔上的人，今天尤其。又时而觉得他低进尘埃里，往日尤其。

这么一思索就更像了，特别觉得他像哪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现在想想，他有些习惯是蛮刁钻。

比如抽烟的人总会把烟灰弄得到处都是，他不，放烟灰缸的台子上总是干干净净，而且他睡觉前要点线香的，就更难得。

那香的味道安知形容不清，挺特殊的，淡淡的。按说该有安神的功效，然而他们俩睡得都很浅，她常觉得是不是他看着人傻钱多被骗了，可又实在无法把边与颂跟‘被骗’这俩字联系起来，他明明聪明得要死好吧，感觉命都比正常人多一条的。

还有他做东西的手法太生疏了，菜式偏西方一点，还淡油淡盐。

包括他肤色与正常男性对比也过于白了，像天生跟太阳有仇似的。

之前没觉得怎样，现下一把这些疑点堆积起来，可疑到爆。

安知将洋洋得意的情绪都写脸上了，刚想一条一条搬出来对着他逼问，就被边与颂两句话堵到没心情，“我不喜欢你。”

“我害怕你么？”

“我去你妈的。”

餐盘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