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光灯下,潘苏看不清他的眼底是不是掠过一抹泪光,只是他的语气让她的心同时也感到无比沉郁。
舒屿猛地灌下一大口烈酒,半晌,才含糊吐出一句:“我答应他,好。”
“……至少你做到了你的承诺,”她试探道:“那……你喜欢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
舒屿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垂下头,额角落下的碎发遮住了他冷峻的侧颜。
潘苏似乎看到他眼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舒屿突然眉头一皱,手指骤然抓紧吧台的边缘,用力到指节都变白了,薄唇紧咬,似乎承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
她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很久,舒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没。”
然而,他的额角已满是汗珠,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潘苏伸出手想要去扶,却猝不及防被他狠狠挥开。
舒屿一只手捂住心口,踉跄着离开了酒吧。
他扶着墙,痛苦喘着粗气,乘坐电梯回到了酒店房间。
他这次来海花岛,没有带止痛药,也没有带任何心脏药物。
打开09的房门,他几乎是扑进了房间,艰难地趴在床边,紧紧攥着床单,几乎要将那薄薄的布料撕裂。
小野……
小野……小野……
他默念着舒野的名字。
小野,你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你在天堂,过得还开心吗?
哥哥,很想你。
房间里剧烈的喘息声,渐渐平息,然而从舒屿的心脏传来的剧痛,依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唯有关于舒野的吉光片羽的回忆,像一剂高浓度的麻醉剂,暂时消解了剧痛。
他从行李箱中胡乱翻出一瓶安眠药,颤抖的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恍惚间吞服了几片。
片刻,倦意伴随着尚未消褪的疼痛,将他拽进了不安稳的睡梦之中。
但是无妨,只要梦中有小野。
就是他的天堂。
-
就在舒屿沉沉睡去的同时,隔壁08房间的晏凯复,却因一阵杀气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的眸子在黑暗中,深沉恍若一汪墨潭,冷静地,盯着黑洞洞的枪口。
杀手就站在他的床前,阴影遮住了他的脸。
只能感受到,一种冰冷的,肃杀。
“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杀手的声音粗粝刺耳。
晏凯复仰面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脑后,仿佛是在海岸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而不是被杀手的枪指着额头。
“有什么遗言?”杀手问。
他微微一笑,“转告布特利卡,我的黑客追溯到来自毛里塔尼亚军方的入侵痕迹,并且已经将证据交给中英两国的司法部了。他很快就会尝到,被当成恐怖分子的滋味了。”
杀手:“……”
他眯起眼睛,细细观察晏凯复是不是在故弄玄虚,然而,多年来刀尖舔血的他,却看不透这个刀锋一样锐利的男人。
明明居高临下的是他,这个男人却这么游刃有余,仿佛,他才是那个掌握生死的人。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他问。
“还有,”
晏凯复微微一哂,突然握住了枪口,杀手惊得浑身一颤,差点扣动扳机,“松手!”
晏凯复恍若未闻,慢慢地将枪口移到自己的心脏处,直视着杀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往这儿射。”
杀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要射头,我不想失忆,死了,也想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