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表情低眉顺眼,但他却从她语气里听出一点不耐和敷衍,于是无法抑制地想到她本性贪慕权财,她讨好他,说爱他,跟着他,兴许也是和其他人一样,想踩着他攀高枝。

他把她当消遣,当乐子,从没把她放在眼里,

说实话,她究竟是真爱他还是假爱他,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不在意,也不会花心思琢磨。

但那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问:“是么,不是想过好日子吗?还跟我来这种地方吃苦?”

“因为我喜欢您,”

她那时候回答道:“在上清仙宫当杂役也好,乔装成下人跟来这种地方也好,我只是想跟在您身边。在我心中过好日子固然重要,但没有什么比您更重要。”

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所以她愿意悖逆本性,哪怕到荒凉之地吃苦。

可是为什么这一世她不是来找他的?

分明她也没重生,

他待她的态度也并不主动,和前世没什么区别,唯一和前世不同的就是谢承谨对她的态度,为了阻止她与他亲近,谢承谨将她的待遇往上抬了抬。

可也不该有这样大的变数。

她这一年若是喜欢他,什么都不求,不管在谢家何种待遇,都不该影响她对他的态度和行为,

除非

贺兰危心里陡然生出个念头来。

除非她撒谎。

除非上一世她的爱就是假的。

这念头方才蹦出来,贺兰危就觉得荒谬,

然而过了半晌,

他又猛然站起身来,推门出去。

这么大的宅子,

不知道她跑到哪去了。

他偏要找到她,看看她这趟是过来做什么的,

他会一直看着她,直到知道她这一年,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

另一边,

谢延玉被谢承谨拆穿了身份。

难得的,她没挣扎

若换做是平常,她多少也会辩解两句,就像刚才贺兰危要揭穿她身份时那样,然而谢承谨好像总能掌握她的动向,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知道在他面前,挣扎等于浪费时间。

她不喜欢做无用功,

所以谢承谨叫她跟着他,她就听话地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逃跑。

安安静静,看起来柔顺极了。

于是不舒服的人换成了谢承谨。

他预想过她会挣扎,会辩驳,又或是死不承认,毕竟她从来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柔顺,打她手板,她能把戒尺抽走;明令禁止她来,她也能乔装跟上来。

她皮囊下面的骨头不知道有多硬,上面长满了刺,

这种时候,她安安静静地不反抗,反而令人生疑。

谢承谨把她往他的住处带,

一路上虽然没回头看她,也没和她说话,但破天荒的,他所有的注意力都不着痕迹地聚焦在了她身上,他在听她的脚步声,在分辨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在思考她会不会趁他不备撒腿就跑。

然而等到了他住处,她还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谢承谨终于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看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反抗的意思,

然而她垂着眉睫,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逆来顺受,非常听话。

谢承谨安静了许久,才开口问她:“不辩解?”

谢延玉:“不了。”

谢承谨顿了下:“那认错吗?”

谢延玉点头。

和他辩解就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认错,于是她回答得很快:“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