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喉咙里甚至溢出一声有些癫狂的轻笑,然后他伸出手,将自己还算规整的衣领稍微又扯松了一些,于是露出的就不只是咬痕和吻痕了,还有抓伤。

若是这样走出去,

任是谁看了,都知道他定是与人做了些什么。

贺兰危平时虽不守规矩,但也不至于将这些私事都摊在外人眼前,他可以高高在上看着这世间众人,将他们当蝼蚁,逗弄他们取乐,但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们取乐的素材,不会让自己成为旁人的谈资,让外人指指点点议论他。

但他好像疯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不对了,

他从里向外地腐烂,扭曲,他早就疯了。

贺兰危摸了摸脖颈上那些痕迹。

若换作以前,

他会觉得自己这模样十分下贱,像倒贴,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低下头颅做这样的事,难道还要顶着这一脖子痕迹出去给人看,上赶着昭告天下,他被人玩过了就丢吗?

但现在,他却偏了偏头,很认真地想

她与他亲密无间,却转头和别人定亲,严防死守不让李珣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让旁人知晓他与她之间的羁绊,不给名分便罢了,还要让他像个见不得光的奸夫,这怎么可以?

他不过是在做该做的事罢了,有什么低贱的?

她与他有过夫妻之实,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难道还怕人知道吗?

贺兰危有些神经质地笑了,

随后推开门,顶着脖子上的痕迹,直接走了出去,像往日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眼睛深黑,表情却也如往常一样,温和又散漫,没有任何变化。

*

与此同时。

李珣坐在桌前。

他面前摊开放着好几份退婚书,上面清一水的都是他的字迹,但字迹浮躁,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若再仔细看那几份退婚书,就会发现,虽然每一份的措辞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份是写完了的,写到后面,字迹的主人都会颇为烦躁地划掉之前的内容。

此时,

李珣提着笔,死死盯着桌面上这些废稿。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仍旧没有写完一份完整的退婚书,而他手掌心似有伤口在渗血,血顺着笔杆,流到笔尖,以至于黑色的墨水里都带上了一点浅浅的赤红。

他手掌心有不少伤口,都是新鲜的,深的浅的都有。

刚才在青青房门口,听见那些动静后,因为愤怒,他捏碎了身上的玉佩,手掌因此被碎玉刺伤,甚至还有些细小的碎片嵌入了伤口里。

但他也没管这些伤口。

他没心思管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好像此后他听见的每一声声响,都是那些可憎的声音,睁开眼,眼睛通红发胀发痛,闭上眼,却会臆想出她与贺兰危缠绵的画面,他甚至没有亲眼看见,却能想出来。他们是如何欢/好的?会交吻吗?她会主动亲他吗?贺兰危会像他亲吻她时那样亲吻她吗?

但他们亲密无间,缠绵悱恻,

她却要来和他定亲!

李珣眼睛通红,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了,真的以为她能操控他,全是因为那枚定亲玉佩吗?!

这问题原是想用来质问她,但却宛如尖刀,裹挟着强烈的怒火从心尖划过,留下深深的刻痕,以至于李珣想到这里,又突然愣了一下,若不全是因为那枚玉佩,又是因为什么?

他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痛点,一瞬之间,连那根没有知觉的义指都开始幻痛起来,

他刻意回避着,逃避着,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将视线挪回了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