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母妃无意中看出了端倪,暗中差人拉了他一把。

当时宸妃只是心善,见不得别人含冤受屈。

并非是未雨绸缪故意替他拉拢人心,但因着那举手之劳,却也切切实实在后来为他铺了路。

当然,萧濯心里很清楚朱恪之所以会帮他,绝不单纯是他母妃当年的缘故。

但因为他母妃那层关系,朱恪才没有选择其他皇子,那就足够了。

至于朱恪想要的其他东西,来日他自会守诺。

听完萧濯的话,殷殊鹤久久未语,半晌他才问:“宸妃娘娘……她是个怎样的人?”

“我母妃啊,”萧濯跟殷殊鹤十指相扣,声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很美,很温柔,端庄又大方。”

“在我心里,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只可惜去得太早了。”

勾了勾嘴角,萧濯面无表情地想,何止是去得太早了。

甚至于因为当时遭人陷害,在冷宫去时连妃陵都入不得,只裹了一张草席送出宫去就匆匆葬了。

当年他母妃许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还曾摸着他的脸安慰他,告诉他坡间无贵贱,冢上唯蒿箩,既然人死如灯灭,成了一把枯骨,那身后事究竟是贵是贱都无关紧要,要他不必在意。

可萧濯却没他母妃那般豁达。

他早就在冷宫中长了恶鬼的模样,向来心胸狭窄且睚眦必报。

当年曾伤害过他母妃的皇帝还有崔家,他一个都不可能会放过。

想到记忆里那个总是温柔笑着注视他的女人,一时间萧濯眼里的恨意又深又重,浓郁到几乎要翻腾出来。

殷殊鹤忽然反过来握住了萧濯的手。

萧濯顿了下,呼出一口气,冲着殷殊鹤展演一笑:“久不提旧事……怎么了,督公又心疼我了?”

殷殊鹤没立刻开口。

于是萧濯就着两人十指相扣的姿势低头亲了亲他的手,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可惜了。”

也不知道人死之后是不是真有魂灵,他母妃是不是真的在天上望着他。

若是真的。

最好能看着他亲手替她报仇,也看看殷殊鹤,看看这个愿意在他杀人时给他递刀,陪他一起走过荆棘密布的人。

对上萧濯的目光,殷殊鹤心头忽然颤了一下。

他不知道萧濯口中的“可惜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有件原本准备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再告诉萧濯的事,忽然就忍不住有些想说出口。

虽然已经过了宵禁。

但现在还没到二更。

况且明日不必早朝。

只犹豫了一瞬殷殊鹤便拿定了主意。

他扫了一眼萧濯腰间挂着的双鱼玉佩,轻声道:“……殿下可愿同我去个地方?”

萧濯开始不知道殷殊鹤要带他去哪儿,眼看着殷殊鹤叫下人套了马车,又让贴身内侍拿了令牌提前去前面打点,免得惊动了查宵禁的人,他才意识到这趟竟是要出城的。

这大半夜的出城,一来一回都得几个时辰。

坐过去握住殷殊鹤的手,萧濯笑了一声:“督公这是准备带我去哪儿?”

上了马车才问这个问题。

绕是殷殊鹤此刻心中并不平静,也被萧濯触动了一下。

他说:“殿下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好啊,”萧濯笑吟吟地看着殷殊鹤,好整以暇地张开手:“那督公来买我吧。”

“......”殷殊鹤别过脸去懒得看他,撩起车帘吩咐车夫夜里赶车多留神,将速度放慢些。

转过身来还没坐稳,就被萧濯一把拉到怀里,低下头咬着他嘴唇说:“快说啊......买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