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讽刺。

当初储位之争愈发白热化,几个皇子明争暗斗,皇帝骑虎难下,为了转移朝臣的注意力才想起他这个被遗忘在冷宫近十年的儿子。

宠爱是假的。

迟迟不立储君,贪恋手中权力,想将这潭水搅浑才是真的。

就连现如今将他留在御前......也有故意借他敲打萧弘的意思在吧。

但不论心里怎么想,萧濯在皇帝面前的表现向来滴水不漏,他合格地扮演着一个乖巧听话的儿子,一直待到皇帝喝了药睡下以后才从御前离开。

中间殷殊鹤也来了两趟,但全程没跟萧濯对视,两人也没说过一句话。

因此没人知道晚间七皇子换了衣裳突发奇想说要去行宫外面转转,实则拐带了新上任的督公大人。

“公公做什么板着个脸......笑一个给我看看?”

此刻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萧濯没忍住将人拽到了自己怀里,连带着说话也没了遮拦,压低了声音问:“白天在御前我就一直在看你脖子上的痕迹,昨日我没控制住力道,今日有没有旁人看见?有人问你么?”

殷殊鹤脸色古怪,有些恼怒地瞪了萧濯一眼。

今日他召周南岳议事,将重要的事情说完以后,周南岳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他的脖子,犹豫了下还是问:“督公可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是否要找太医过来看看?”

“......”殷殊鹤当时面无表情道:“被狗咬的。”

周南岳吓了一大跳,还准备追问,殷殊鹤撩起眼皮望向他:“怎么,周大人莫非很闲?”

周南岳神色一凛,二话不说话抱拳下去做事了。

此刻萧濯主动提及此事,殷殊鹤发现重活一世,他也不知道心智是被萧濯影响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真的有种想咬回来的冲动。

暗骂自己也昏了头,殷殊鹤没接萧濯的话,望着他提起了另一件事:“二皇子的事是否与殿下有关?”

“督公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再问?”萧濯将殷殊鹤的手握在手里把玩,继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要借这个机会让他永远都爬不起来,公公会帮我么?”

两人双目对视。

殷殊鹤意味不明地问:“殿下手眼通天,还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需要,”萧濯从后面抱着殷殊鹤,嗅着他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冷香,只觉得这一天在皇帝面前伺候的腻味跟烦躁之感全都没了,“我需要用这件事向崔家证明,公公是跟我站在一起的。”

陡然提到崔家。

殷殊鹤瞬间想到自己前世曾在诏狱中受过的种种折磨,眸子动了动,语气不明地问:“崔家乃世家大族,向来跟阉党水火不容,认为我们这些宦官祸国乱权,人人得而诛之,怎么......崔大人如今改主意了?”

“什么水火不容?”萧濯捏了捏殷殊鹤的手指:“无非是权衡利弊,看是否有利可图罢了。”

“更何况公公刚刚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萧濯勾了勾嘴角:“跟崔家合作,借他们的势,帮公公早日坐稳这个位置不好么?”

顿了下,他在殷殊鹤的指尖落下一吻,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等他们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就把他们交给公公处置。”

“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殷殊鹤怔了一下,眯起眼睛反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上辈子就知道萧濯跟崔家的关系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

崔氏想利用萧濯,助他登基再牵制于他,提升家族声望,彻底掌握朝堂话语权。

而萧濯则始终记着宸妃当年在冷宫中受尽折磨,崔家却不肯施以援手的仇恨,只等着登基以后让其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