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筋从患者右胸第四肋间穿入,尖端在后背凸出二十公分。

经过测量,他的血压已经降到70/40,随着微弱的呼吸,钢筋周围还不断涌出粉红色血沫,这是典型的气胸症状。

郁绥青来不及过多思考,下意识地从急救包里取出来了注射器,把注射器的针头精准刺入患者的第二肋间。

随着“呲”的排气声,患者紫色的唇色终于透出一丝血色。

“很冷静,处理的很成熟。”急救措施全部做完,夏主任不禁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接下来的手术就交给胸外的医生吧。”

郁绥青收拾好急救包,走在夏主任身后:“谢谢主任夸奖。”

“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夏主任言语中完全不吝啬自己对她的欣赏。

郁绥青不自觉垂下眸:“都是勤能补拙,练出来的。”

夏主任摆摆手:“小郁,别谦虚了。我从医这么多年以来,可从来没见过哪个年轻大夫有你这么稳的手。”

他们在坪江小学的救援工作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救援队又从废墟里新挖出来了很多人。

有一些人只受了轻伤,惶恐的眼神里明明写满了劫后余生的不安,却总有人对他们说“你很幸运”;得了挤压综合征的伤者占大多数,医护人员忙着给他们包扎、补液,却还是目睹了不少人的猝然离世;还有一小部分人被埋得太深,在被人发现之前就已经没了气息,只剩下一具不太完整的遗骸。

郁绥青不禁想,这里面真的有人算是幸运的吗?

真正幸运的人,恐怕不该被埋在黄土之下,不该经历这样一场劫难,甚至不该在地震发生前坐在那间有些破旧的教室里。

……

暮色降临,新的一批医生过来接班,连轴转了二十四小时的燕城医疗队终于得到了短暂休息的机会。

浓重的血腥气仿佛渗进防护服纤维的每个孔隙,郁绥青摘下沾满鲜血的手套,整个人累得快喘不过气。

她疲惫地扶着输液架坐下,感受到肩膀因为长时间的工作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就这么一瞬,长时间坚固的心理防线变得有些脆弱,脑海里突然闪过霍应瓷的身影。

郁绥青不自觉蹙起眉,在营地里环视一圈。

方才匆忙到甚至来不及和他多说几句话。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地面忽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震动,郁绥青被迫中止了思绪,几次余震锻炼出来的反应让她本能地抓住身旁的钢架,悬着的心却在对上来人视线时骤然松懈。

霍应瓷逆着黄昏的霞光站在她面前,衬衫领口翻起遮住下颌,整个人像一柄收在鞘里的刀。

他什么也没说,将郁绥青抱进了怀里。

“你怎么会来……”刚开口,郁绥青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在哭,整个人埋在霍应瓷怀里,身子微微颤抖。

积攒了很久的复杂情绪崩盘得彻底,如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霍应瓷任由她哭了一会儿,轻柔地抚着她的发丝。

直到感觉到胸前的布料被洇湿,他才缓缓开口安慰:“不哭了。”

“刚才,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话……”

霍应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的声音发沉,却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安心。

调整好状态,郁绥青从他怀里出来,话中带着藏不住的担忧:“你去了哪里?”

“去帮救援队飞了会儿无人机,用了一些时间,不然我应该会在这里等你回来。”霍应瓷解释,“现在通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边说边牵起手,任由郁绥青带他往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