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赋吧，在郁绥青的印象里他一直都很会做饭，却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不光做饭得快，做完之后的厨房居然还能保持一尘不染，让人觉得相当神奇。

郁绥青坐在餐桌上等着自己的早餐，忽然觉得有点枯燥，便索性把平板支起来，找出了前几天的手术录像来边看边复盘。

这部平板电脑是顶配，里面却什么软件也没有，所有的内存都被相册里各种各样的手术过程视频占满。

有她主刀的、有她做助手的、也有她觉得值得学习的……

这还不是全部，只是最近的，更早期的被她存进了硬盘里。

即将到精细操作的部分，郁绥青看得入神，没注意到霍应瓷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两碗鸡汤面。

他放了香菇和鹿茸菇一起煮，清清淡淡的，调味只加了一点盐，其中一份没有葱花。

霍应瓷把没葱花那一份推远，手背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吃饭了。”

鸡汤面的香气扑鼻而来，郁绥青回过神，目光看向他：“做得够快的。”

“看什么呢？看这么着迷。”霍应瓷好奇地探头去看了一眼她的平板屏幕，结果入目就是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被劈开的胸骨，血淋淋的胸腔里，一颗异于常人的巨大心脏正在被取出。

他被吓了一跳，却强装着镇定，只是身体有些僵硬地在她旁边坐下。

“之前和老师一起做过的一例心脏移植手术。当时这颗供体是从深城转运来的，转运就花了快五个小时，手术又做了七八个小时。”郁绥青回忆道，“这个患者的扩心病已经快到终末期了，本来都快放弃了，没想到配型上了，现在康复得挺好。”

一切的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聊起来的时候侃侃而谈，完全没把聆听者当成是个外行。

霍应瓷早就应该想到的，能让她看得这么认真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电影或者娱乐综艺，而是她为之付诸全部的医学事业。

说着说着，郁绥青吃了一口面条，然后视线又重新回到屏幕上。

“……你就拿这个下饭啊？”霍应瓷脸色一白。

郁绥青抬眸，见到他有些愣住的神情，问：“害怕了？”

“……”

不说话，那就是真的害怕了。

“我都习惯了，平时没什么空闲时间看。”郁绥青挪了一下支架，把屏幕调整到他看不见的角度，“学习老师的手法，复盘一下自己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这样才能进步。”

她一直觉得，一个医生哪怕真的拥有顶级的天赋，只要不去复盘和学习，天赋也只会在手里一点点地腐烂。

如果恰好有那么一点为人称道的天赋，那就该拼尽全力，榨取出它最大的价值。

见霍应瓷没吭声，郁绥青又问：“这个方法是不是很笨？”

碗里的面还剩下大半，霍应瓷动作一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郁绥青没反应，她习惯了。

霍应瓷这人很挑食，吃什么都是这样，点到即止，总是摆出一副很没食欲的样子。

她继续吃面条，忽然听见他缓缓开口，声音像平静的溪流：“不笨。在开真正的飞机之前，我也要一遍又一遍地在模型舱里练习。”

也正因为练习过数以万计的模型舱，才能在真正的灾难来临时，冷静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看来我们的看法还挺一致的。只不过你已经当上机长了，我还是一个小小的主治。”郁绥青笑了笑。

医生和机长的晋升路径不一样，没什么可比的。

霍应瓷淡淡扬眉：“那就祝郁主任早日晋升，做更多手术，救更多的人。”

郁绥青应道：“霍机长，向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