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们相对无言,什么话也没说。
霍应瓷只是凝视着她,缓缓抬起手,指腹轻轻擦过她柔软的皮肤,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被他碰到的瞬间,郁绥青才彻底爆发。她用了很大力气,几乎是掰过了他的手。
霍应瓷先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了,下一秒就被强硬地拽着,横冲直撞地往外面走。
黑色的宾利已经等在门口,郁绥青冷着脸上了车,狠狠地甩上汽车的电动门。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司机听见,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郁绥青没有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座椅的皮革,示意司机快点开车。
反正不是她的车,怎么造也不心疼。
毕竟连车的主人都不想活了,还要这些车来干什么?
汽车稳稳行驶在马路上,车厢里却涌起诡谲的氛围。
从燕郊驶向城区,一路上灯火阑珊,窗外时常铺满大片的漆黑。
郁绥青的头始终朝着车窗外的方向,思绪陷进夜色里。
玻璃上总是会映出霍应瓷的轮廓,线条一如既往地锋利冰冷,看不出丝毫情绪。
郁绥青感到厌烦,干脆阖上眼,试图不去想任何事。
她真的很想知道,难道霍应瓷是没有心的吗?
金黄的银杏叶片在风中摇曳,司机把车开进澜悦府的别墅里。
下车的时候郁绥青也没等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连背影都写着不满。
等到霍应瓷走进家门,身上冷冽的寒气很快褪去,看见偌大的客厅已经被柔和的暖光填满。
郁绥青双手环抱在胸前,神情淡漠地等在门口。
芋圆慢吞吞地挪动着伤腿到他身边,在他脚边轻轻地蹭了一下。
接着,郁绥青朝他伸出双手,先是揽住了他的腰,再用力地收紧手臂,直接抱住了他。
她踮起脚,下巴抵在霍应瓷肩膀上,手里的力气越抱越紧。
确认过他的存在,郁绥青长舒出一口气,声音闷闷地传进他的耳朵里:“霍应瓷,你想替谁去死呢?”
你想抛下一切,抛下你的家,抛下你的妻子,抛下你亲手捡回来的小狗,替谁去死呢?
霍应瓷一怔,没有犹豫地回抱住她。
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他想张口安慰,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只好不停地上下抚摸着她的背。
过了很久,郁绥青松开手,看向霍应瓷的时候眼眶还是红的。
她嗓音发哑,质问道:“我允许你想了吗?”
霍应瓷嘴角微微抖动了一下,垂下眸,说了句:“抱歉。”
“你是该道歉,但不是对别人,是对你自己。”
“没有人希望那场意外发生,更没有人希望你去死。”郁绥青深吸一口气,“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可不可以放过你自己?”
她的话里充满了感情,很难不为之感到动容。
但霍应瓷却摇了摇头,疲倦地扯出一个笑容:“青青,没有这么容易。”
话里是颓然、是自嘲、是平静地接受了一切的淡泊。
“为什么?”
回忆起那一天,霍应瓷无力地倚住墙,娓娓道来:“那是小安这辈子第一次坐我开的飞机,也是唯一一次。”
“当时他是瞒着所有人来美国的。我记得那天他本来要从纽约飞去伦敦,结果伦敦下了大暴雨,飞去伦敦的航班延误了一趟又一趟。看他一直等在机场,我就劝他,反正也没要紧事,干脆和我一起回燕城算了。”
想到结局,郁绥青不忍再听下去:“……然后呢?”
“然后他改签了航班,登上了那架飞机,CA74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