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换个地方,从零开始。”顾淮终于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没有各种各样的标签,没有人认识我,就只是一个普通医生,顾淮。”
听罢。郁绥青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谈。
没有单方面的算计,没有伪装,就像两个普通的同行。
“我们科室的小文,她也是从西部山区考到燕大的,现在把父母都接来了燕城,日子也过得很好。”她轻声说。
网上有这么一句话,“当知足凌驾于欲望之上,幸福将贯穿一生”。
有野心本质没有错,但郁绥青始终认为,当一个人的野心过于强大的时候,自己会比任何人都首先感受到痛苦。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我只是更难得到满足而已。”顾淮云淡风轻地接过话,“阶层的跃升需要时机,有些人靠婚姻,有些人靠贵人,而我只能靠我自己。”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的方向,又同时收回视线。
“不管怎么样,你对病人来说确实是个好医生。”郁绥青最终说道。
顾淮点点头:“谢谢,你也是。”
“所以你以后会留在美国吗?去梅奥诊所?”
“或许吧,还没想好。”顾淮笑了一下,眼角浮现出细纹,“保重,郁医生。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能用医术说话。”
从天台上下来,室内的暖和的温度突然让人觉得不太真实。
手里的咖啡已经冷掉了,郁绥青没浪费,把最后一点也喝掉,才把空的纸杯丢进了垃圾桶。
她不知道心里那股郁闷感从何而来,和顾淮聊完之后,这种感觉似乎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按下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电梯的轿厢开始飞速下降。她愣愣地直视着前方,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直直地撞进一道温和的目光。
霍应瓷挺拔地站在不远处,身上穿着一件明亮的驼色大衣。白炽灯肆意地打在他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他只是不经意地抬眸看了一眼,却巧合一般地,看见了她。
“你怎么来了?”郁绥青快步走过去,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
霍应瓷被她冰凉的掌心激得“嘶”了一声:“去做什么了?手这么冷。”
“在天台上待了一会儿。”她简短地回答。
他们忽然沉默了下来,并肩走在长廊上,步调几乎一致。
半晌,郁绥青才问:“是不是又在咖啡店待了一下午?”
“被你猜到了。”霍应瓷低笑一声,“手术做得怎么样?”
“很成功。”
“那就好。”他深吸一口气,停下来摸了摸她的发顶,“青青,我们把度假的时间改到春节吧。”
郁绥青表示赞同,神情却始终没有松动过:“好啊。”
霍应瓷对这些很敏感,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只是……刚刚和顾淮聊完天。”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那我就陪你去。”
“顾淮?”霍应瓷警惕地皱了皱眉,他对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
“嗯。”郁绥青点点头,“他离职了。”
电梯里,她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于是把额头抵在了霍应瓷的肩膀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他辞职了,要去国外。”她的声音闷在大衣布料里,“刚刚聊天的时候,他说我永远都不会懂底层人的艰辛。”
霍应瓷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立即发表意见,只是揽住她的肩膀走出电梯,带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