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忽然升起一股复杂的感受。

“郁医生。”顾淮顿了顿,“其实我真的挺羡慕你的。你们这种在金字塔尖出生的人,根本不懂我们底层人的艰辛。”

“我来自南方落后省份的一个贫困县,我们县GDP排名全省倒数。在县一中几十年的历史里,我是唯一一个考上申城大学的人。我上学的时候走的是山路,晚上写作业的时候要点煤油灯……你根本想象不到我走了多少路,才有了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资格。”

郁绥青注视着他侧脸的轮廓,阳光透过云层,在他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一刻的顾淮,与平日那个嘴角总是带着标志性弧度的副主任医师判若两人。

她被触动了一瞬:“我知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都会显得像在炫耀,但是顾淮,你知道的,在宋韵晴那件事情之前,医院里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我的家庭状况,甚至连沈老师都不知道。”

“我敢说,我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燕大是全国最优秀的医学生的聚集地,但我本科期间连续五年都是专业第一;规培、值夜班、出急诊……这些该做的事情我一样都没少干;我的职称、论文,也没有一项是水的。”

“关于你的出身,我感到很遗憾,但在成为医生的这条道路上,我想我付出的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你不用解释,我已经想通了。”顾淮仰头喝完咖啡,然后把纸杯捏扁,“我曾经确实想过要利用你,但是现在我想通了。郁绥青,我们从来就不在同一个赛道上。”

“什么意思?”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理想主义者。在遇到不公平的时候愿意挺身而出,敢在病例讨论时直接反驳主任的观点。因为你被保护得很好,你知道就算犯错也会有人为你兜底。”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技术和学历,而是整整几代人的积累。”

郁绥青胸口发闷。她想反驳,却发现某些部分确实戳中了真相。

“我不是在指责你。”顾淮重新戴上眼镜,“就像你不会因为生在好的家庭而道歉,我也不会因为想往上爬而羞愧。只是……我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式。”

“所以你决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