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灯还没来得及看怀中的猫咪,他猛地瞪大沉重的眼皮,耳边已经没有可怜的啼哭声。

他剧烈地喘了几口粗气,伸手摸向小腹,总觉得这个梦有些稀奇古怪。

那只亲切感十足的小奶猫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回想起来大脑却一片空白。

阮灯迷迷糊糊地爬出温暖的被窝,走到水池边打算洗碗,他光顾着回忆刚才梦中蹊跷的地方了,沾满洗洁精的右手滑了一下,一不留神就把碗给摔了。

他下意识蹲下身去捡陶瓷碎片,锋利的边缘将他的大拇指划破一道伤口,鲜血顷刻间涌出。

“嘶。”阮灯这才在痛觉中彻底清醒过来。

他捏住指根,将大拇指放到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会儿,血还是一直流淌,便穿上外套去楼下买创可贴。

幸好这栋破旧的居民楼位于社区中心位置,周围基础设施一应俱全,阮灯不愿在外面多待,买了创可贴和碘伏就匆忙上楼了,丝毫没有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小阮,小阮!”

王玉虹站在臭水沟旁喊了阮灯好几声,见他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便对身旁站着的英俊男人笑了笑,破天荒地没把瓜子皮吐在地上,而是动作优雅地捏到手心里:“这孩子跟个小傻子似的,看这架势指不定是让什么东西给划破手了。”

傅初霁对王玉虹回以微笑,夹着香烟的手指带着细颤:“王姐,他住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吃方便面吗?”

“可不嘛,这孩子一星期得吃上个三四回方便面,要不就去美食城买最便宜的土豆粉吃,我都说他好几回了,不会做饭好歹给自己买点好的,你看他瘦的跟个小猴子似的。”王玉虹对于这个突然来小超市搭讪的男人好奇得不得了,凑上前仔细打量他的五官,“哎,小阮他哥,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啊?”

“王姐整天见这么多人,难免有长得像的。”傅初霁把燃尽的烟头扔进臭水沟里,抬手把沾满烟味的外套脱了下来。

“不是,我看你长得像个明星。”

王玉虹年纪大了,就算真在电视上见过傅初霁,名字和脸也对不上。

小超市正好进去个客人,王玉虹不再纠结傅初霁到底脸不脸熟了,冲着六楼东户指了指,大大咧咧道:“既然找来了,就赶紧把你家小孩领回家吧,别再吵架了啊。俺们这里啥都没有,大冬天的还得在屋里挨冻,热乎饭没吃几口就让钻进屋里的冷风给吹凉了,要不是走投无路了谁来这地儿受罪啊。”

王玉虹最后一句话像把尖锐的刀直直插进傅初霁心脏里。

他勉强地笑了笑,本就沧桑的脸色又蒙上一层苦楚:“哎,是啊,多谢王姐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他顺着落满灰尘的楼梯一步步往上走,从一楼到六楼一共要经过八十个台阶,他每走一步心脏都在滴血。

当初从白竹家出来,他开始疯了似的寻找阮灯的下落,却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阮灯没有用身份证购买任何出行工具,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偌大的栗海。

傅初霁每天都去白竹家一哭二闹三上吊,起初白竹还会开门送客,让他滚蛋,后来干脆连门都不开了,任他怎么敲都不搭理。

直到一周前,他走进白竹家附近某个不起眼的小商店,终于在监控回放里找到了阮灯的身影。

看着监控内紧跟着白竹一起贴墙根离开的阮灯,监控模糊了他的面容,傅初霁却隔着屏幕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坚决,思念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他在家里无数次回放这段监控录像,手边是无数根熄灭的烟头,悔恨与泪水统统无法洗净他的罪孽。

傅初霁无法逼问白竹,由这段视频很快就推断出,是白竹带着阮灯走了居民区的监控死角,把他安全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