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前面路口是红灯,他停下来,“怎么也不和我说?早知道我给你送票。”
“没关系,其实最初是朋友提,我看她发的那场也有你就陪着去了。她很喜欢你们的剧,看过很多次,我记得那时是追着庄子去的。当然,她也说你跳得好。”
“庄子。”他未曾在提起舞蹈时这样窘迫过,意图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走,“谢辰还是贺俊华?改天我请他们为你朋友写签名周边。”
“忘记了,一年前看的。”她将副驾驶的镜子拉下来,对着镜面整理耳环,过了一会说道,“我记得说你们是原配组。”
“那就是谢辰。”车厢安静下去,他犹豫了阵又解释,“原配是因为最初是我和他搭档跳的。”
他解释了,然而李言清听起来根本没有疑虑过这个称呼:“哦,好像是这么回事。她说原配组是最好的卡。”
“你朋友过誉了,大家都很好。”
李言清的手机响了,她低下头去摆弄,估摸是工作信息,晏羽从余光里瞥见她的表情认真,横亘在视线中央的硕大耳环却也因此愈显违和。两人安静了挺久,他逐渐放松,按响了车载音箱,纯音乐舒缓地流淌。
终于李言清放下手机,开口便道:“没有过誉,我们出去的时候还看到很多人在等你。平时没听说过哥哥看舞的,没想到当年的眼光这么好。不过好像也正常,毕竟哥哥叫我们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李言清的语调一直没有波动,他根本听不出她话里的语气与倾向,似乎这时是露出职场人的老练来。她是在暗讽还是不过陈述事实?但想想即便在暗讽,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
因为今天车里坐着李言清,他怕她着凉,因此一直都没有开车窗。她身上白麝香的香水气味在狭小温暖的空间里愈加馥郁。白麝香也不适合她,他在心里想,太柔太温。她看上去是适合冷香的人,比如雪松或者马鞭草。
李言清仿佛是一个由各种互不搭调的碎片组合在一起的人。她身上的诸种特质甚至还不是单纯对立,比如炽烈与冷漠,若真只是如此,也许也还能碰撞出些张力。可是还有白麝香的淡与净,使得对撞也变得含混。仿若塞冈提尼、莫奈、梵高,甚至王希孟全部添上几笔作成的画面,讲它是艺术,也是罕有人懂的艺术。何况李言清并不是画。想到这些片面并非由多人赋予,而是发自唯一而明确的灵魂,这组合便愈显莫测。
他未接话,任由空气静着,只仿若专注地盯着导航与路况,实际工作日下午前往津枫港的高架上几乎没有旁人。李言清也没再讲。他觉得不论什么情状对她而言都是无所谓的。她可以适应沉默且不以为尴尬,也可以在静谧中毫无征兆地开启突兀的话题,或者在热络时兀自隐匿声响,总之怎么做都是合理。就这一点而言,她和李石祺都拥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余裕。
两个小时后车辆驶下高速,蓝天映照下连绵的砖红色屋顶昭示着他们已经到达津枫港。
李言清看了眼显示屏上的导航信息:“快到了。”
“嗯。”晏羽说,“还有半个小时。”
“住在这里方便吗?”
“挺方便的,该买的都能买到,平时也不用外出。”
李言清看他一眼:“你也不外出?”
“嗯。上午复健,下午看书。”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过得好像很单调。
“多浪费。”大海在前方屋舍的间隙中露出一隅,又随着车辆的行进很快消失,李言清说,“哥哥管他养病,你就出来走走。”
“好。”晏羽踩下刹车,车子慢慢泊到停车线前。
人行道口现出两个人影,都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各背一把体积不小的乐器,看背包的形状像是吉他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