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忽然被人敲了敲，殷不辞回神就见伏辛叉腰瞪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

殷不辞嗫喏两下，还是散掉那些负面情绪，重新将目光落到昭意镜上。

画面里，宗主等人成功引雷，裴言却任由那些雷电劈在身上，看得两人满眼心疼，不自觉抚上镜面，试图触碰到画面里的人。

直到一道水桶粗的紫雷降下，在两人剧颤的目光中，裴言从空中坠落，蛇身震得薄尘飞扬，却转瞬染红身下的土地。

赤色的锁妖链束缚住裴言双手，将他悬吊在禁山之巅，那里离雷云更近，落下的雷也更强。

两人只看到裴言仿佛失去生机般枯吊在那，却不知道裴言的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殷不辞前世被人追杀厌恶的一生。

直到他第九次看到殷不辞被世人祭天而亡，猛地睁开那双狭长又赤红的瞳孔，直直凝望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雷云。

透过它们，看向更高层次的存在。

所谓天道……

遵循万物诞生与灭亡的自然法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它所尊崇的顺其自然……若是连自己选定的天命之人都可以舍弃，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轰隆！！

似能够震碎识海的巨大雷鸣响彻云霄，裴言想验证一件事情，猛地冲出锁妖链的束缚，化为完全体蛇身，冲向那片声势浩大的雷云中。

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除了与他心有羁绊的两人，殷不辞和伏辛懂得裴言这举动绝不是送死，他一定有他要做的事情！

雷云里，忽然金光乍现。

直至越来越多的金光闪烁，将暗沉的雷电尽数掩盖，一道神圣梵音也自天际降下。

“不！不可能！”

宗主与大长老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层一层自带仙灵之气的浅金天阶在天边浮现。

而接引的对象，却是一个妖族。

贺正青怔怔盯着那道天阶，心底茫然若失。

殷不辞和伏辛也屏息起来，目光紧紧盯着那片雷云。虽然不舍，却仍旧希望他们所爱之人顺利登上天阶，摆脱桎梏。

而被金光包围的裴言，却无声笑了笑。

原来真的是因为他。

……他身上的金光，要是任何一个天洲成员见了都会清楚那是万世不灭的主角光环，是永远不会被取缔的至高存在。

此间天道预知他会降临成为青衍尊。

所以一再干预妖族飞升，要是他顺利飞升，殷不辞便不再是天命之人，这方天地的世界规则也会变成那八字箴言我之意志，即为法则。

可裴言并不想要这什么掌控一切的力量。

他只想与他所爱之人长相厮守，共赴白头，便足够了。

金光里，蛇首眉骨上方，鼓现一对苍青色且尖锐的蛟角，隐隐还在生长拉长，蛇身上也闪现出四只利爪。

他这一举，竟是要略过化蛟天堑直接突破为龙！

可在即将化龙的刹那，裴言睁开那对蕴着金光的瞳孔，硬生生压制境界，收拢起自己身上的光环，接引天阶也随他意志缓缓消散。

底下的人看了，又是狂笑出声，结果被雷云散去，显露在巨轮圆月下的两爪蛟龙给扼制住笑容。

沧月之下，青蛟入世。

那句万年前曾耳熟能详的话，再次以画面重现，竟是更加震撼人心。

而真正让殷不辞和伏辛心跳骤停的，还是画面里传出的一道惊恐之音。

“青衍尊堕魔了！！”

那条披着如练月华的青蛟周身升腾起无数翻涌的黑气，由内向外，由外及内，直至那双赤红的竖瞳里，也完完全全被魔气侵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