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到紧要关头,他都会突然松手,居高临下地站着,视线倾轧而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后来,夏冉很少再叫他哥,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那会方堇已经和靳泊闻分手,让她失去了立场和身份叫他哥。

而是因为心疼,心疼多了,容易衍生出别的情感,比如爱意,轰轰烈烈的爱意,见不得光的爱意,饱受诟病的爱意。

她爱靳司让,所以舍不得再让他生气难过。

然而在她真正爱上他之前,靳司让就彻彻底底地接受了这个称呼,之后喜欢上了这称呼。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夏冉至今记得很清楚。

那是在十八岁那年,他们第一次上床后。

03

回酒楼前,夏冉用系在腕上的黑色细绳发圈随意扎了个松垮的低马尾,白白净净的脸,也就巴掌大小,一点化妆品不沾。

昨晚刚进了趟医院,今天中午继续自杀式的胡吃海喝,气色看上去更糟糕了,孱弱的模样有点像长在湖边飘带状的水草,被微波推扯着浮浮荡荡。

她脚步一顿,拐进洗手间,给自己抹了点口红,内敛的枣蜜色,不显半点媚俗风情。

回座位不久,林束与何至幸同时出现,在这之前,夏冉听到隔壁不少插科打诨的声音,其中还有靳司让认真应答的声音。

“靳法医是桐楼人?”

“八岁搬来的桐楼,十八岁以前都在这生活,上大学后没回来过。”

“这几年桐楼变化还挺大的,靳法医在生活上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们。”

“好,到时候就劳烦你们了。”

显而易见,靳司让变了,变得有人味,有烟火气,也变得更虚伪了,连同人搭话的腔调都是游刃有余的。

对她也是,退回到十四岁时他们初见时的态度。

蔑视,充满敌意,冷漠又疏离,恨不得当着靳泊闻的面掐死她。

“冉姐,”何至幸叫她,“你要喝什么饮料?”

“来几听啤酒吧,冰的。”

何至幸汇总转述给服务员,“先拿两听啤酒,一听雪碧,两听可乐,可乐要冰的,其他都是常温。”

夏冉眨了眨眼,“我也要冰的。”

何至幸坚持,“你肠胃不好,少喝点冰的。”

夏冉没话说了。

隔壁桌不知道聊到什么话题,笑声更大了,夏冉坐的位置正对着他们,一个抬眼,和赵茗的视线在半空相交。

不到五秒,赵茗起身,拿着一个玻璃杯朝她走来,找了处空位坐下,“夏小姐。”

他脸上挂着熟络的笑,仿佛偶遇了多年不见的知心旧交。

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夏冉打断:“现在不是问询,赵警官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赵茗笑了笑,点头应下,“你是两个月前来的桐楼?我记得你十四岁后在桐楼生活过几年,怎么现在突然想着回来了?”

“燕子在外面飞久了,也会想归巢,我回家应该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

“那倒也是,不过我听人说,你是一个人住的?”

夏冉夹筷子的手顿了两秒,收回,笑笑说:“我有家的。”

赵茗没从她脸上敲出异样,低头抿了口酒,又问:“还有件事我挺好奇,你为什么会想开书店,现在这行可不景气,大伙都习惯了网上买书,在网上看书的也有一堆人,方便,价格还便宜,开书店应该不好赚钱。”

夏冉不答反问:“这也是调查的一环?”

“纯属好奇,随口问问。”

“纯属兴趣,随便开开。”

短短八个字,昭示她已经回到在讯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