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却不看他,只微转了面,对东荒神君道:“神君,这选婿可不能只看相貌。”

东荒神君并不晓得他与媚生的纠葛,到了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这一心扑在政务上,向来不染尘埃的帝君,怎得真过问起这等俗物?

他搓搓手,替尤晋打圆场:“帝君,尤世子年纪尚轻,才区区万岁,如何能飞升上神。便是六界之内,也没见过万岁便飞升的。”

“神君怕是忘了,我们帝君,可是五千岁上便位列上神了。”

司命袖着手,狗腿的补了句。

众人便都沉默下来,心里却有些为东海世子叫屈,现如今的天帝乃是上古神龙所化,出生便自带修为的,哪个能比?

江余倒坦然,一点也无同小辈比的羞愧,主位上坐了,随口道:“今日既来了,那本君便替神君看看,哪个能配的上令爱。”

他语调淡漠,抬手间却流露出凛冽而磅礴的仙气,唬的众人莫敢上前。

况这东海尤晋已是个中楚翘,几千岁上便有了深厚修为,却仍是被帝君贬的一文不值,自是无人再上前寻没脸。

媚生有些愤愤,想不明白,堂堂一介天帝,怎得心眼比针眼还小。

明明相恋一场,好聚好散也无甚打紧,偏生他抓住不放。

她脸色不太好,悄声道了句:“毁人姻缘者下地狱。”

江余微挑了眉,颇有些轻佻的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笑非笑:“神女怕是忘了,你的肚兜落在了本君殿内,可要来取?”

这一句话落下来,平地起了个惊雷,让众仙好一阵目瞪口呆。怎得这高洁的天帝,还与这小狐狸有一腿??

媚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羞红了一张脸,“你你你……”个没完。

好一阵子,才找回了语言,气呼呼道:“帝君休要妄言,阿生连九重天都未去过,缘何会落下东西。”

江余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矜贵,说出来的话却忒不要脸:“哦,你在凡间时最爱的一件薄绸鸳鸯小衣被本君带了回来,可是还想要?只这件小衣不甚方便了些,衣带缠绕,本君解起来总是不太顺手。”

司命手里的姻缘册散了一地,捂住脸离他远了些,他怎么会想到,向来目下无尘的端方帝君,不要脸起来这样无敌。

便是后来过了数万年,他依然记得那日情景,东荒神女羞愤难耐,一壶茶水尽数泼在了帝君身上。

向来高贵不可犯的帝君却不见恼色,伸手握住了神女腕子,语调温柔:“好了,闹也闹过了,今日这婚事总该定下来。”

那场大婚惊动六界,云朵织就的白纱从九重天倾泻而下,福泽万里,着了大婚礼服的东荒神女从天阶上缓步而来,惊艳众生。

此后数千年,依然被人津津乐道。

这日天边飘来一朵云,云上两个仙人拎着贺礼,正自顾闲聊。

白衣仙人有些不解,问:“这天界太子生辰,确实是件喜事,只是这周岁宴因何不在天庭摆,却要去东荒那偏角设宴。”

紫衣仙人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倒是听说,是因着天帝陛下夜夜索求,天后不堪忍受,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说完顿了顿,又啧啧两声:“据说陛下抱了小太子,在东荒殿外站了两日,才被天后允了进屋,现如今哪敢提回天庭之事,听说连政务都搬去那边处理了。”

话音落了,两人都叹息一声,沉默下来。

想当年帝君是何等人物,一柄乾坤剑斩尽上古邪物,凭一己之力将摇摇欲坠的天道掰回正轨。如今竟是为了追妻,面皮也不要了,如何不让人叹息。

两人沉默着加快速度,很快消失在茫茫云海尽头,煌煌的日头坠入西海,又是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