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从柜台后绕出来,往前两步,搓了搓手:“前半夜它往外跑了好几次,我就琢磨着不对劲……所以才给你打电话,没想到还真的……”
周旭说:“嗯。”
有些狗老了,知道自己寿命无多,往往就选择死在外面,而不是留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可能是不想让家人看到自个儿最后的模样,觉得难看。
但它再难看的样子,周旭也见过的。
那天下着暴雨,周旭差点开车碾到了这条狗狗生了病,歪歪斜斜地往野地里走,走一半儿没劲了倒在马路上,只剩下胸廓在动着喘气,周旭骂骂咧咧地给它拎车里,说真不要脸还碰瓷,一看就是只蠢狗。
病了都不知道找人求救,只知道去胡乱地吃野草,在它有限的认知里,这片大地慷慨而仁慈,诞下生命,提供无数的食物。
可有人只盯着它的皮肉。
周旭拎着狗去了兽医那,没时间了,直接按误食老鼠药治的,那段日子有些黑心贩子偷狗,转手卖进狗肉馆,兽医见得多,有经验,竟也给治好了。
好了的狗,冲周旭摇尾巴,过来舔他的手指。
周旭问,你是谁家的狗?
狗不说话,望着他,还在摇尾巴。
灯泡里的钨丝闪烁,老板有些哽咽了:“它跟你有缘分。”
周旭:“嗯。”
周旭又说:“你说不忍心看,我就没叫你。”
他给狗送了回去,原本的主人经营着一家小超市,打牌结账的时候,狗都在门口躺着晒太阳,脾气很好,谁都可以摸它的头,小孩没轻没重地扯尾巴也不生气,从不咬人,只是后来得了白内障,半失明后,就不喜欢让别人碰它了。
当周旭过来的时候,才很高兴地摇尾巴。
周旭就伸手,挠它的下巴。
电视关了后,超市里就显得太安静了,老板在原地站了会儿,叹了口气:“我拿去埋了吧。”
周旭“嗯”了一声:“挺好的。”
他今晚似乎只会说这句话。
第5章 西北好啊
方秉雪还真没怎么喝过AD钙奶。
确切来说,这种酸酸甜甜的饮料,他基本上都没碰过,包括健力宝流行那段时间,别的小朋友都喜欢喝,喝完了要一块儿等着打嗝,方秉雪最多好奇地看两眼,便止步于此了。
他家庭挺传统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老师,从幼儿园起方秉雪就是最唇红齿白的小孩,坐的时候腿并齐,双手很乖地叠放。
报警校,选择了在常人眼里辛苦而危险的工作,是方秉雪的第一次抗拒。
父母只当他的青春叛逆期姗姗来迟,吵了很久才作罢。
而来西北驻点一年,则是他再一次的无声反抗。
“……不见。”
方秉雪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别给我安排乱七八糟的相亲。”
“又没说让你现在就见,”秦素梅循循善诱,“等你下周出差回来,我已经跟你舅舅打听过了,人家姑娘……”
“妈,”方秉雪咳嗽了会儿,“我下周不回去。”
秦素梅“哦”了一声,问:“你嗓子怎么了?”
方秉雪说:“有点小感冒。”
“记得吃药,多喝热水,”秦素梅一板一眼的,“洗完头发要吹干。”
“好的秦老师,”方秉雪笑笑,“您放心。”
他妈妈在幼儿园工作了三十年,从青涩的秦老师到成熟的秦园长,温柔甜美的声线始终没变,也坚持对身边人事无巨细地叮嘱,方秉雪见过不少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的人,曾经纳闷,他妈妈怎么能这么多年如一日呢。
但方秉雪不觉得烦,也乐意配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