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安静下来,转过眼神。李凭发现她今天的妆确实淡,想必是匆匆下楼没来得及遮黑眼圈。但眸子清澈,像某种细胳膊细腿但矫健灵敏的草食动物。

太子李贤,皇家教养出来的极端自私者,最后恨不得把心掏给她。他的黄鹂。聪明,执拗,爱得强悍决绝,死得干脆利落。

他张口,发现自己忘了要说什么话。

手机铃声就不适时地响起,还是首抒情歌,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唱得撕心裂肺。

她迅速按掉,眼神闪烁:“前男友。昨,昨天分掉的那个。人鱼烛的事,我得找他问清楚。”

总被带跑,总被打断。昨夜她在人潮汹涌的湖滨广场和那个男的抱在一起的场景他还记忆犹新。唇膏颜色很糟糕,被手指涂出界外。

既然不爱了,还碰她做什么?

“你表情怎么……”秦陌桑瞧他,有点不知所措:“这么严肃。我说错话了?”她又自顾自一笑,企图调节氛围:“说来奇怪,我一瞧见你,就觉得紧张。昨天也是,不过想到要捉妖就不能在道友面前露怯,那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摊子,就不怕了哈哈哈。”

她尬笑几声,白衬衫上的污渍随之晃动。终于,他停了车,腾出手,开始解西装外套的扣子。

”你要干嘛?”她惊吓。接着李凭伸出手,把外套扔过去,眼神没有偏移:

“穿上,挡着。一会面试,司晴很严格。”

她没想到他这么善心大发,愣了几秒:“你好细心啊,我前男友都没……”

他的手腕顿一顿,没收回去,而是拐了个弯,捏住她的下颌。猛虎捕猎的姿势,能看到他衬衫下训练有素的肌肉线条在绷紧。那张脸就算冷漠也自带三分含情脉脉,眼尾向下,眼角有颗泪痣,和她的位置相反,眼睛却冷若深潭。

“别再和我提什么前男友,秦陌桑女士。干斩鬼人这一行,口风要紧。不相干的事,少说。”

食指和拇指略微用力,她就不得不向前,靠近他。纤长眼睫微颤,耳边车声呼啸。

他眯起眼,一丝不漏地捕捉到她情绪变化。很明显她在害怕。怕什么,怕他?

这距离让他上瘾,像快溺水的人大口灌了满肺的新鲜空气。但另一个声音在脑内叫嚣着,这不是梦,你不是李贤。

理智回笼,他放开手,她屏住的呼吸才恢复正常。两人都不说话,片刻后,李凭才冷笑一声。

”而且,你昨天也看见了吧。”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和她的。

”我们两个之间,有命绳。”

“有命绳怎么?我和……”她把“前男友”三个字强行憋了回去,换了个词:“和好多人都有命绳,所以从来不拿这个当回事。”

她胡扯完又心虚:“你很在意?那斩断算了。”

“不逆天命者不可斩,否则要受雷刑。你究竟是不是斩鬼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更气了。和她在一个空间里时,他的情绪就和过山车一样,简直不知道会向什么鬼地方夺路狂奔。

“我说过我除妖的办法是外婆教的。”秦陌桑丝毫不为他的冷言冷语所动,有种差生面对教导主任的无所畏惧。

“她是苗族人,为养我到十八岁,向天偷借了五年寿命。我亲手斩断的。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我不在乎遭雷劈。”

她转过脸来,笑得浑不吝:“要是这根破绳子影响到您的正常生活,我斩断它好了。”

李凭握着方向盘,有那么几分钟没说话。

“你对自己的命,就这么不在乎?”

她点头,逮着他暂时停车对功夫掏出口红用手机前置镜头补妆。一个口红上全脸的功夫他还是第一回见,遮掉黑眼圈之后遮瑕粉饼两下,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