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在文件上签下署名。
隋遇字如其人,一点成一字之规,即使是签名也不潦草,得益于隋遇手把手的教化,宁亦连歪瓜裂枣的小学生字体也能仿出几分隋遇字迹卓绝的风骨,不过仅限于签署丈夫的名字。
十七年的潜移默化,宁亦连在写到隋字的时,都是丈夫的影与形。
然而看着这个他和丈夫共同写就的姓氏时,宁亦连忽然有了思路上的转折。
宁亦连想起同样冠以此姓的儿子。
他是人妻,同时又是名母亲,这两个身份对他来说同等重要。
他无法不分心,毕竟他这辈子唯有隋锌一个孩子。
隋锌的几名朋友来家中做客。
隋遇性情沉寂,从不向家里聚人,娱乐室里许久不曾有过的热闹,宁亦连喜欢热闹。
十几岁的少年自带灼眼的旺气,沸沸扬扬,三五混在一起便能闹得天宫。
宁亦连畏生,但不惧怕半大的男孩,或许过往和他相处最融洽的便是这样一群人,他的心镜照出的自己依然是少年样,只有被旁人提醒时,方才觉得昨日已经是很遥远的曾经。
宁亦连为这群小朋友端来水果和吃食,名叫蒋才的瘦高个男生,展腿跨过茶几,抄近路迎上前,活络地将果盘接下。
宁亦连和蒋才看了个对脸,莫名觉得对方的样子有些熟悉,月余前他为儿子开家长会时,宁亦连从隋锌口中听说让蒋才代送生日礼物,但并没见过这个人。
宁亦连微微睁大了眼,愣神地回忆起来。
蒋才却在那天和自己叔叔蒋康成聊天时,无意中从自己的年级第一的朋友隋锌聊到其父隋遇,人前惯爱板着张严肃脸的蒋大律师,一口将满杯的洋酒灌进胃里,酒意熏然地苦笑,说起那日烧烤摊前的重逢与离奇的瓜葛。
蒋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量起这名光研昳丽的“女性”。
纤薄的连衣裙拥在同样细挑的身躯上,如一株亭亭净植的荷,气质矜然,眼睛的形状和自己的同学有一点像,视线正要触碰到对方脖颈间的喉结时,宁亦连低下头退步避开了。
隋锌倚坐在台球桌上,为球杆的撞头均匀地涂上一层巧克粉,缓声唤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