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害怕是假的,可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她心里却很静,像初雪落地那样,沙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一具具尸体倒在长椅间、祭坛前、走道上,脆弱的生命在火药与铅片的肆虐下支离破碎,死亡已经闪动着翅膀降临在每个人头上。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重卡猛然撞开教堂的铁门,随后是第二辆、第三辆......车队裹挟着尘土与硝烟,如一条钢铁巨蟒蜿蜒而来。

Mateo站在车队前端,黑色战术背心勾勒出他矫健的身形。他打了个手势,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手下便如倾巢而出的恶犬般涌入教堂。一队人从正门突入,另一队绕到教堂侧翼,封死了Guerrero残党的退路。

自动步枪喷出火舌,精准地收割着每一个敌人的生命,教堂内的空气被子弹撕裂,腥甜的血雾在阳光中缓缓升腾。

Mateo穿过狼藉的过道,踢开横尸,大步流星朝她的方向走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时萦摇了摇头,一张俏白的脸沾了几滴猩红,杀过人见过血,美得煞气。

约莫五分钟,枪声渐息,圣坛被打得千疮百孔,彩绘玻璃碎了一地,满目皆是疮痍。唯一完好的,是圣母脚边的鲜花,像天堂遗落人间的一缕芬芳。

年幼失怙的女孩仍匍匐在父亲的尸体上哭泣,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株未染血的白色洋桔梗。多年以后她仍然记得这一天,记得那人温柔而朦胧的双眼。

“Que Dios te bendiga.”(愿上帝保佑你)

第0171章 171

2017年5月8日。

凌晨三点,原本风平浪静的太平洋忽然狂风大作,玫瑰色的闪电从天而降,如同连接海天的上古神木。暴雨倾泻而下,雨点砸在波峰上,溅起无数水珠,又被狂风卷起,在空中形成细密的水雾。

时萦是被汽笛声吵醒的,抬眼望向窗外,一艘护卫舰正破开层层叠叠的雨幕驶来,船身在暴雨中若隐若现,纯白的外壳像珍珠般散发着隐隐的光晕。

她最后一点睡意也消失了,快速起身穿好雨衣,一出船舱,浓烈的水腥味就扑面而来,暴雨飞溅出的水沫到处都是,雨衣形同虚设,仅仅几分钟的功夫就被淋得浑身湿透。

她和另外两人迅速从软梯爬上甲板,船上的服务人员殷勤地递上毛巾,领着湿漉漉的三人穿过铺着厚重羊毛地毯的走廊。

这是时丞的私人舰艇月蚀号,由一艘轻型护卫舰改装而成,船载装置全部与军用看齐,能横渡太平洋。四周装的是防弹玻璃,两侧挂着柔和的壁灯,暖黄色的灯光让人几乎忘记外面正在经历怎样的风暴。

宽敞的会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男人在沙发上静候,一边侧脸沐浴在那金水般的暖光里,另一边隐没在昏暗中,眼底闪动着一丝寒芒。

“过来。”

另外两个男人很自觉没动,他们知道他叫的是谁。时萦乖乖走过去坐下,背对他低下头,像只引颈受戮的羔羊。干燥的毛巾裹住她的长发一点一点擦拭,每一下动作都恰到好处,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气氛不太对,Mateo自觉降低存在感,拘谨地坐在沙发一角。但那位黑桃7好像没什么眼力劲,大马金刀地往那两人旁边一坐,给自己倒了杯Cognac。

“鹭港出事,程鑫自杀了。”

“......他倒挺懂事。他要的货,照给吧。”随后话锋一转,时丞将视线重新投向她,“但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暴露的?”

女孩没有回头,水珠顺着她颊边滑落,恍若泪痕:“不知道。”

“那叶警官呢?”

话一出口,气氛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