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她又补了一句,“难不成,母亲是想要将侯府搬空?”

此话一出,钱氏脸色又白了几分,刚想骂,站在一旁候着的盛云起却是冷冷地斜了她一眼,“够了,母亲!”

下一句,他便继续说道:

“母亲对舅舅好,确实应该的,但若要补贴,还请母亲从自己的月钱中出,咱们侯府上下五六百口人都是要张着嘴吃饭的,吃饱了舅舅就饿死了儿子,母亲还是要掂量掂量清楚的。”

今日清晨,他刚从屋里起来就看到书桌上放了厚厚一叠的账单,正是这些年这钱氏将府中之物拿出去送予舅舅的名目。

而盛云起最最厌恶的就是舅舅一家,因为当年正是这些人将自己拿出府丢掉的!

若不是他们,自己又怎会落入如今的境地?

钱氏也是没想到前些日子还万事向着自己的好儿子,今日竟敢当着众人之面责备自己,完全如变了一个人。那阴冷的双眸叫人心惊发寒。

“我…儿啊,母亲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说…”钱氏口不择言,慌张地想要解释。

“够了,母亲,儿子还有政务在身,实在繁忙,你手上的事近些日子就交给安管家处理吧,您的年纪也大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表情冷漠地丢下这句话,盛云起便扬长而去。

安长宁挑眉,冲着钱氏挑衅一笑也转身离去,把钱氏气得狠狠地跺了跺脚,整个人险些晕了过去。

“这个该死的女人,总有一天我要把她赶出侯府!”

初夏,一场雷乍响,电闪雷鸣之间,雨水便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将整个京城给淋湿。

客栈门口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安长宁撑着一把油纸伞刚到客栈,准备再去看一眼盛书君,将自己今日托人从皇宫买来的特效药交给他,希望能让他尽快恢复,却没想到刚进来却被客栈老板娘告知那天字一号房的公子,昨天夜里就没有回来了。

安长宁心头一惊,却也没有盲目去找,而是找老板娘要到了天字一号房的备用钥匙,飞速上了楼。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指尖触到冰凉的床褥。前天亲手铺的软枕歪在角落,枕面还留着几道抓痕。铜盆里的炭火早已熄灭,潮湿的空气中浮着若有若无的檀香。

忽然,安长宁抬头看到了墙上用发簪刻下的歪歪扭扭、带着几分克制的字迹。

“康康…长宁…”

轰然!

安长宁呼吸发颤,白嫩的指尖抚摸上这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的世子终于回来了!

可是现在他又去哪里了?

疑惑之间,雨幕中飘来卖花声,恍然想起今早出门时,盛书君倚在窗边把玩着玉骨折扇,说要去买她爱吃的桂花糖蒸酥酪。

那时他眼底还凝着晨雾般的茫然,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要想上片刻。

顾不得深思,安长宁连忙出了房间,踏着青石板路就冲到了楼下,直奔城北卖桂花糖蒸酥酪的店铺。

“让让!”

从挑着扁担的货郎耳边擦身而过。

她顾不得油纸伞被风吹得翻折,提着裙摆在雨巷里狂奔。

“世子,世子!你在何处?”

雨越下越大了,还夹杂着轰隆隆的雷鸣之声。

可是当安长宁到了这卖桂花蒸糕的店铺,那店铺老板却说那位公子昨日就已经离开了。

“掌柜的,你可知道那位公子离开店铺后又去了何处?”

掌柜的捋了捋胡须摇头。

“夫人啊,麻烦您体谅体谅,我这小本买卖不容易,年老色衰记性差,我这店里每日来来回回上百人,我又哪里记得每一个人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