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琰大手一挥,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陛下,叫御辇吧。”

景华琰沉默前行,没有应允。

他身姿颀长,背影总是高大威仪,然此刻却莫名寂寥单薄。

又有长路,似只能一人前行。

“不用了,朕想走走。”

梁三泰诺了一声,小碎步跟在他身后三步,眼神在他手上的血迹上微微停留。

但他心知景华琰的性格,没敢再多言。

宫巷幽深而漫长,今夜风大,微冷的晚风在狭长的宫巷里穿行,吹起景华琰宽大的衣袍,衣袂纷飞,好似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景华琰一步步前行,待行至东一长街时,他忽然驻足。

前方,只有一盏宫灯明亮。

灯光昏暗,好似有倩影执灯等待。

此刻,乌云遮月,黑暗笼罩大地。

最后那盏点亮的宫灯忽然一颤,瞬间熄灭。

倩影随着晚风消散。

景华琰立在浓墨之中,忽然说:“你食言了。”

一转眼,仲夏暑热汹汹袭来。

今年玉京雨水多,时常有小雨淋漓,然天干物燥,闷热难熬,即便落了雨,也好似被闷在蒸笼里,喘不上气。

自五月中棠梨阁大火,阮庄嫔薨逝,之后接连一月,长信宫都是风声鹤唳。

宫人各个谨言慎行,无人敢非议此事。

不过,在连续彻查一月,下狱上百宫人,又大动干戈审问各宫娘娘及宫人后,仁慧太后终于亲至乾元宫,劝慰了痛失所爱的年轻陛下。

一番促膝长谈,次日,景华琰便解了长信宫的戒严。

宫人陆续从慎刑司放回,不过大多数都不能再按旧岗当差,多半都被派去皇庄,宫中侍奉的宫人一下少了百余人。

金吾卫、仪鸾卫等也有调动,自先帝时便侍奉的老人调离,长信宫开始补充新面孔。

另外,因此事牵扯徐德妃及慕容婕妤,又牵扯阮庄嫔和卫宝林,朝堂之上,文武朝臣相互攻讦,景华琰借此惩治了不少老臣,近些时日,朝堂一片祥和。

在戒严结束之后,景华琰下旨,追封阮庄嫔为阮婕妤,因帝陵并未落成,阮婕妤的衣冠冢暂时停灵于京西帝陵安化殿,待帝陵落成再议。

除此之外,景华琰下旨恩泽阮氏,晋阮忠良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协助左都御史行督查百官事。

一晃,三月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

夏末蝉鸣,风静树止。

一队十人的民女站在东平门倒座房前,头顶酷热,等候管事姑姑。

容貌迭丽的女子站在众人之后,垂眸静立,不言不语。

烈阳灿灿,女子额头沁出薄汗,顺着她莹白光洁的下颌滑落,淹没在粗布麻衣上。

她前面的民女杏眼明亮,瞧着二十几许的年纪,梳着妇人头,当是已经成婚了。

她回头看向身后之人,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美丽女子抬头,露出那张远山芙蓉似的脸儿。

“我姓姜,”女子冲杏眼妇人浅浅一笑,“姐姐如何称呼?”

她这一笑,犹如牡丹花开,耀眼夺目。

杏眼妇人有一瞬迷离了神志。

片刻后,她感叹道:“姜妹妹,你生得真美。”

她说着,忙道:“我姓柳,你叫我柳娘子吧。”

姜云冉便勾唇浅笑:“柳姐姐好。”

柳娘子是京城本地人,对玉京相当熟悉,她见姜云冉有些胆怯,便道:“你不用紧张,能选入宫中做绣娘,你的手艺一定极好,只要好好当差,不说大富大贵,却能衣食无忧,待三年后攒够银子出宫,凭借宫廷绣娘的身份,各大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