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璋意外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虽然年轻,只得十五六岁,倒不是个蠢笨孩子。

红袖却也不慌不忙。

她行礼道:“回禀娘娘,我们宝林娘娘初入宫,对宫中事物不甚熟悉,布料送来当日娘娘在乾元宫伴驾,佩兰姑姑在病中,奴婢分身乏术,便没有查验布匹,此事的确是奴婢的过错。”

“今日娘娘想要用布,才发现布料有异,因此派奴婢来尚宫局求个说法。”

红袖躬身磕头,态度十分恭敬。

“诸位娘娘,各位姑姑很清楚,这布料一看就是在库房里经年陈放,浸了雨水,才导致发霉糟烂,外面特地裹上一圈新布,好蒙骗过关。”

“我们娘娘单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送布料之人一定知道如何糊弄新入宫的妃嫔。”

这话说得十分不留情面。

徐德妃当即就沉了脸色:“放肆!”

徐德妃一贯不是好相与的。

她出身勋贵世家,性格强势,雷厉风行,即便面对仁慧太后,也总是端着身份,学不会低头服软。

这一句放肆,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红袖吓得哆嗦了一下,三名宫女都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徐德妃冷冷瞥了一眼阮含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才冷声道:“夏日份例是宫中统一发放,由织造局分发各宫,因织造局宫事繁忙,各宫要分两日才能发放完毕,三日前是第二批,分发给九嫔之下的妃嫔。”

徐德妃倒是会说话。

讲解事情还要踩阮含璋一脚。

她在提醒阮含璋,再是得宠又如何,如今不过也只是个宝林。

啪的一声,徐德妃放下茶盏。

“织造局办事相当仔细,从库房中搬出的布料,要经手管库宫女,姑姑,还要有送验宫女检查,是万万不可能出现这等纰漏的。”

徐德妃直直看向阮含璋:“阮宝林,你这是要栽赃陷害本宫吗?”

她气势凌厉,若是寻常妃嫔自要害怕,但阮含璋却毫不害怕。

她深吸口气,挺直腰背回视徐德妃。

“德妃娘娘,口说无凭,你说的流程如何,妾并未亲眼所见,唯事实说话,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棠梨阁的确收到了两匹陈布。”

“并且,这青云纱确定是从织造局送来棠梨阁的,卷轴上有织造局的标识,全部打开查验,最里侧也有织造局的钢印,于此,妾不可能做假。”

阮含璋也条分缕析,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她目光挪开,看向姚贵妃。

“贵妃娘娘,妾年轻,又初入宫闱,不懂宫中的规矩,若是意外得罪了德妃娘娘,以致德妃娘娘看妾不喜,故意刁难,也在情理之中。”

“可这般行事,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阮含璋语速飞快,根本不给徐德妃开口机会:“是,只是妾这里被换了两匹布,本不是一件大事,但若深思,被换走的布去了哪里,是否还有其他低位宫妃被换了份例不敢开口,若宫中欺压成风,以次充好,又如何敢标榜共轨森严,公平公允呢?”

“阮含璋,你放肆!”

徐德妃疾言厉色。

“你好大的胆子,这是编排本宫贪墨份例不成?”

阮含璋就是这个意思。

此事不管如何,一定同织造局脱不了关系,即便不是徐德妃所为,也是的徐德妃一系动的手。

她这般性子,旁人大抵插手不进织造局。

先把事情闹开,往大里牵扯,才不会大事化小,平淡无声。

到时候棠梨阁事发,阮含璋敌人众多,要查的人也就更多。

越乱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