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竟上前一步,低声问:“梁大伴,今日伴驾的娘娘是谁呀?瞧着陛下很是爱重。”

郑定国不敢随意开口,陛下便叫他们退下,却唯独留下了那位娘娘。

他们能混迹官场数十年,成为进出凌烟阁,日日御前奏对的重臣,如何看不出端倪?

不可能因那位娘娘听不懂政事,陛下才无所顾忌,能被陛下赏识的,从来没见过酒囊饭袋,只靠曲意逢迎根本就入不了陛下的眼。

能留在御书房,一是因为陛下信任她的为人,二,也意味着陛下信任她的能力。

梁三泰眯着眼睛笑了。

他的目光在诸位大人身上一扫而过。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几位,或多或少都是宗亲。

左都御史吴广人是吴端嫔的父亲,司徒将军是司徒美人的叔父,而右都御史阮忠良则是阮宝林的父亲。

也就只有冯都督跟后宫的几位主子不沾边。

梁三泰那双圆眼最后在阮忠良身上停顿一瞬,才笑呵呵道:“里面这位就是姜采女。”

姜采女?

众人心里不管什么心思,嘴里都要夸上一句。

“看来这宫里面又要多一位娘娘了。”

等人都走了,梁三泰才端着茶盏进入御书房。

郑定国刚刚开了个头。

“陛下明鉴。”

“今岁实不凑巧,原本乌城戍边将军刘明益重病不治,忽然撒手人寰,时任副将的徐丰年脾气太柔和,以致边关士兵散漫怠惰。”

徐丰年是徐德妃的堂兄,今年二十有八,本来是被忠义伯硬放去边关历练的,他没真正领兵打仗过,那些见惯了厮杀和血泪的戍边军根本不听他的。

徐丰年相当于被架在那里,管又管不了,回又无法回,非常尴尬。

“臣之前上过奏折,也同陛下议论过此事,本来准备待慕容少将军平息甘邑战事,转调乌城暂代乌城刺史一职,熟料武将群情激奋,不满慕容家掌管边关两镇军务,最后只能就此做罢。”

当时调令还未下达,武将却已悉知,定有人走漏了风声。景华琰非常不满,却没有当即发作。

他一贯谋而后定,为国为民为长久之计,若只看一日一月得失,非智者也。

因此此事当时没有发作。

景华琰只让郑定国从兵部调任一名职方清吏司郎中,至乌城协助徐丰年一起督管戍边卫事。

这位郎中名叫陈渊,他是从军队中历练上来的,身上军功累累,因伤病才转入兵部任郎中。他手腕狠辣,雷厉风行,有他在,乌城的戍边军军纪有所好转。

直到八月。

边关战事再起,鞑靼数次进犯,一次比一次凶猛,几次三番险些攻破城门,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景华琰便直接命忠义伯徐闯带兵戍边,暂管乌城戍边军调遣。

当时下达的圣旨,是彻底把鞑靼打回兰特草原,让他们再也不能进犯乌城。

景华琰登基之初,徐闯已经声名在外。

他少时便从军,屡立战功,在军中颇有威望,因此在景华琰初登基,需要选用自己势力,用以对抗文官党阀时,第一个便选中了他。

文武对抗古而有之。

景华琰对其家族的恩赏,便是德妃的份位,还有不断降下的赏赐。

然则五年过去,徐闯也不再是当初满腔热血的忠心将军了。

权柄在握,数万兵马随意调遣,粮草军费千万两过手,他还是被这荣华富贵蛰了眼。

郑定国都看在眼里。

他心知这位陛下的心性和手段,每逢有暗折递上,他就会直接呈报到陛下面前,绝不私藏袒护。

根本没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