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蔓延开来,让她想到那个已经烧死在火场里的“女儿”,也让他穿透时间和岁月,回到了十四年前的夏日。

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儿,努力地瞪大眼睛,倔强与他对望。

而她那位闻名天下的才女母亲,也如同仇人那般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还好,她们都死了。

死了好。

除去一同死在火场里的佩兰有些可惜,这一番筹谋可谓是天衣无缝,功德圆满。

然而今日,又冒出来了一名同那女子相仿佛的人。

她还姓姜。

她居然姓姜!

想到这里,阮忠良的思绪就飘得更远了。

“阮宪台。”

阮忠良没有回神。

边上的兵部尚书忙推了他一下,阮忠良这才回神,只听到了景华琰冰冷的话语。

“阮宪台,边关城门被破,军纪散漫,以致无辜百姓死伤足四十。”

随着冰冷冷的话语,景华琰淬着寒冰的眼神也刺在了他面上。

“让你觉得很无趣吗?”

阮忠良一瞬间就出了汗。

他忙躬身行礼,道:“陛下,臣在思索边关之事,太过专注,还请陛下宽恕。”

说到这里,阮忠良非常做作地叹了口气。

“乌城所属的北陌道为臣下辖,臣督管不力,心中甚是惭愧。”

战事起,除领兵的将军帅才,另有兵部给事中在军中监督行军,各道督察御史一路随行,记录行军典录。

忠义伯徐闯明知战事紧迫,冬日寒冷,百姓日子难捱。且鞑靼各部族的蛮子为了家人能熬过冬日,必然要拼尽全力,决不懈怠。

这也是战事一直未能平息的原因之一。

在如此焦灼情况之下,忠义伯还要庆祝生辰,整个军营上下,戍边军内外,无人质疑吗?

兵部给事中干什么去了?督察御史难道死了不成?

当年战时的一主两督的政令,就是为了避开主帅独断专行的危机,可如今这个政令简直形同虚设。

庆祝生辰可并非一日就能完成,必要提前准备宴席,他们全然没有察觉吗?

难怪景华琰怒火中烧,姜云冉听着也觉得愤怒。

若非乌城天寒地冻,月上中天前,百姓多半已经回家闭户,这才没有造成更大伤亡。

可那四十名无辜百姓,就这样惨死在了年关之前。

还有两月就要新年了。

陛下震怒,各省部如履薄冰,也不怪今日兵部尚书、左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右都御史都跪在这里。

作为上峰,他们都有用人不力之嫌。

而九城兵马司都督和辅国将军是过来准备善后事宜的。

若忠义伯要被临阵换帅,必要商议出适合的新人选。

忠义伯此行径,实在胆大包天,太过嚣张悖逆了。

景华琰没有同阮忠良纠缠此事,他只问兵部尚书:“老大人,您在兵部十年光景,乌城战事,您是最了解的。”

这位老大人是先帝末年启用的重臣,一生为官清廉,忠君爱民,他虽并未上过战场,却熟读兵法,擅长调兵遣将,筹集粮草。

如今玉京火器营,就是他主张设立,十载过后,已小有成效。

景华琰登基至今,一直对他恭敬有加,礼让三分。

他如此一问,是笃定郑定国眼光独到,他不可能看不出戍边军这一仗打得蹊跷。

郑定国沉默了。

景华琰思忖片刻,道:“诸位爱卿先退下暂候,老大人先讲。”

另外几位大人对视一眼,一起躬身行礼,飞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