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她出门采购的两个月一直带在身上,万一不小心丢了,过路之人捡了发现看不懂,也免了麻烦。

其实两份的细账是一样的,只是李郎中信不过她,以为她做阴阳账本,才把这东西偷了去。至于他要花费多少工夫、薅秃多少头发才能把它译成大楚文字,就不是沈乘月需要操心的了。

户部最近一直在忙这些事,以至于对皇帝忽然下旨说今后女子亦能参与科举之事没有太多关注。外面纷纷扰扰,衙门里面关起门来,也一样纠缠不清。

皇帝的旨意向来不是随便下的,要先授意内阁拟旨,再交给中书舍人制词,再由给事中审核,其中任何一位臣子觉得这旨意不靠谱,都有权驳回。然后可能要经过一场漫长的拉锯战,才能让其中一方得到满意的结果。

但这一次皇帝给他们玩了一手釜底抽薪,先斩后奏。旨意下达,众民哗然,百官却随后才得到了消息。

他们原本笑骂着来通报的人乱开玩笑,然后那笑容僵在了脸上,定格了很久,一动不动。

朝上闹成了一团乱麻,把中书舍人、给事中通通围住,当然他们还没彻底失去理智,没敢去围内阁。两人也连连喊冤,说这诏书压根没经过他们的手。

按祖制,这种私旨可以废诏,让它成为一张废纸。但事情麻烦就麻烦在,百姓已经得知了这道旨意,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道旨意。如今对外说这道旨意是皇帝老糊涂搞出来的,我们百官都不认可的,现在废了、没用了、收回了,是否显得太过儿戏了些?

朝廷、皇帝、百官,都决不能在百姓眼里变成一个笑话。

朝上一团浆糊,皇帝心情却还不错,每天扛着鱼竿去御花园中的湖边钓鱼。百官逐个求见,也不耽搁他一边钓鱼一边接见。

众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厮把最想做的事也就是攻打夷狄完成了,料定自己要青史留名了,开始放飞了,丝毫不在意百官怎么骂他。反正旨意已经下了,你们想阻止就自己想办法去吧。

不管百官如何痛陈利害,皇帝都笑呵呵一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模样,仿佛一个真正的老糊涂,气得大家真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大楚多少帝皇,就没有像这家伙这么办事的,简直缺了大德了。

朝堂上大吵大闹,一时与市井之间无异。沈照夜则袖着手,低着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鞋尖,脑子放空,心里哼一首小调,然后开始冥思苦想这熟悉小调的曲名,实在想不起来就放弃,开始思考今天晚膳吃什么,上次的油封鸭不错,可以再让厨子做一回。就是这群人越吵越激动,都不能按时下朝了,烦人得很。

如此脸红脖子粗地吵了三天,百官终于拿出了个解决章程民意。

让民意来决定一切,等书生们在翰林院门口开始静坐反抗的时候,反正历史上他们时常这么干,等百姓们高声反对的时候,再由皇帝顺应民意,召回原本的圣旨,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百官没有丢脸,百姓们感受到了帝王对民情的重视,也能让皇帝长个记性,一箭三雕,大有可为。

于是,百官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第144章 一出烂棋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李飞鸿的画家?”沈瑕问沈乘月。

“听过, ”沈乘月点头,“而且巧得很,我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但最近却开始频频听闻。什么画宗的第十九代传人,什么师承画圣的亲传弟子。”

“那就对了。”沈瑕点头。

“我竟没听说过世上何时多出来个画宗了, ”沈乘月看向妹妹, “与你有关?”

“没错。”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