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坐在方栖右侧,方才还被段云舟捧得飘飘然,此刻却露出一样担忧的脸。
“不知,但若是被他撞见,向圣上参我们一本,可就……”
“闲的!”郑文显然是积怨已久,眼下不顾场合便骂道:“他升他的官、我当我的差,本就井水不犯河水,非要装作个清高样!现在将军府垮了、他倒好,摇身一变,庶子变高官!成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我看呐,这江府的败落,十有八九是他在捣鬼。”
“郑大人。”方栖横过银筷,在瓷碗边上敲了敲:“有些话,还是注意点好。”
郑文哼笑一声,索性撇下碗筷,抱起手一言不发。
我屏着一口气,巴不得郑文接着讲下去,心脏已经悬到嗓子眼。
什么姜大人?什么庶子变高官?江府倒了又是谁的手笔?
我咬紧牙,紧攥着衣摆才勉强维持仪态。
“段老板,见笑了。”方栖起身,就要行礼告辞:“我等在丰州的衣食住行,还是不劳烦您了。安排的那些游赏路线也先稍稍,我们自个儿逛逛就成。”
段云舟应下。
我憋了一肚子疑问,等着送走宾客才敢说出口。
第105章 壹〇肆
“你先冷静下来,江容。”
段云舟打断我一连串的发问,双手按住肩膀,喊我本名。
我哽了哽,低头说好。
登华禄今日清了场,宾客走后便空无一人,门窗一锁、也不怕被听见。
“上奏将军府通敌的,正是现今这位姜大人。他从前”段云舟瞧着我,像是在斟酌措辞,半晌后才开口:“是江家庶子。”
我呆愣原地,浑身像被雷劈过一遭,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江家庶出哪儿还有别人?只有江雰。
我实难相信,却又回忆起江征雪提醒要提防的话,抱着些侥幸问段云舟:“他……当年的吏部侍郎、单名雰字,是也不是?”
段云舟闻言浅吸一口气,眉眼盯着我像在确认什么,而后缓缓点头。
我登时郁结,满腹疑问找不到出口。好像曾经抓住的东西时过境迁后从掌心消失,捂不热吗?江家亏欠他的债怎么也还不清吗?
或许印象中的江雰只是我一厢情愿,段云舟与郑文口中才是真实的他。
我有些晕眩,明明喘息着也感觉呼吸不了,抓住段云舟的手腕迟迟讲不出话。
“我原先想瞒着,现在看倒是对你不公。江雰确实要来丰州,而且是冲商会来的。近年国库空虚、饷粮苛扣,庙堂内又忙着党争,主意自然打到我们头上。方栖那行人大概不知情,上边派他们来查私营一事无非是敲山震虎,好收税募捐。他五日后在登华禄露面,你若要见,我便带上你。”
“……好。”
私营那人果然在云州外的水路上被截获,段云舟抓了人也不交出去,就关在郊外。方栖那头得先吊着,让人有个盼头、还不能让他等急了。
段云舟派我去胡诌进程,讲在哪儿哪儿抓了人,在哪儿哪儿又让他逃了,眼下还在追。
“无妨,段老板说话算数,我们也不会言而无信。”
“谢过大人了。”
方栖嗯了声,盯着窗外运河发呆,片刻后又转头看我。
“江容?”
我心里咯噔一声、面色不改,笑着问他在喊谁。
“江家嫡子,前些年失踪。不过现今江家没了,也没人再去寻他了吧。”
我抿唇,嘴角僵着笑,不知该接什么。
“你说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方栖此人,这么多年过去,说话还是个不讨喜的。
我心里骂,嘴上应道:“大概是死了。”
方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