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你离开的这阵子又走了几个兄弟……我们剩下的也好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到孙胜打来，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江雰颔首，转头吩咐随行的下人：“先把粮食发下去。”

中年将领闻言，脸上浮现出些喜色，激动道：“弟兄们！姜大人把粮食运来了！”

闻言的守城士兵齐声欢呼，只是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陈通呢？城内的情况如何了？”

“陈大人刚来过，又送出来一批病死的，还没下葬。”将领扭头，指着道路两边的陈尸：“城内还是老样子，生了病的按您的吩咐集中在一处，由陈大人管着。”

江雰点头，接着扭头看向我。

那将领也顺势看过来，问道：“这位是？”

不及我开口，江雰便先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请来的神医，给大家治病的。”

将领闻言一怔，便要跪下：“恳请神医！救救营里的兄弟们！”

我受不起这一拜，连忙将人拉住：“我来此本就是为了救人，您快请起！”

“还不知您尊姓大名？”

将领起身，给我的手又攥紧些：“鄙人曹建安，神医唤我曹副将就成。”

“那曹副将”我用了点力气把手挣开，从怀里掏出药方：“这药方你拿好了，后头的货箱里装着药材，你让兄弟们去拿，之后就按这药方上写的煎服，可别出差错。”

“好好好！在下这就去！”

曹副将得了主意，又说过几遍感谢的话便匆忙下去传令。

江雰看在眼里，等人走后才再度开口：

“随我去城里吧。”

我应了声。

掀开车帘，便看见沛州城内破败景象。

被洪水冲垮的瓦顶房梁来不及修缮，残骸随意散落在道路上，沿途无人，沉寂得像是死城。

乌云低压、天色昏黑，过会儿恐怕又是暴雨倾盆。

江雰却像看习惯了，只随意瞥过一眼便放下车帘。

沉默半晌后他又像想起什么，侧身看我：

“曹建安是个粗人。”

我正疑惑，问了句什么，便瞧着江雰牵起我手，接着看见手腕的一圈红印曹副将攥出来的。

“没事，不……”

我话没说完，江雰便开口打断道：

“我帮你揉揉。”

他说罢，拇指覆上去，指尖的微凉传递给手腕，但随着揉动又缓缓升温。

我抽手想收回来，却被江雰紧紧牵着。

“家弟莽撞、总是受伤，上药时又会喊疼。我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避开伤口，最后还没把药涂完，他就先睡着了。”

江雰神态安稳，语气平静。那个滴水不漏的姜大人，此刻也露出怀念过去时的脆弱。

“记得有年冬天，我在夜里摔了一跤，我哥哥也帮我擦药来着。烛光下他笑得好看、神色温柔。”我盯着江雰，缓声道：“说起来，还不曾见姜大人笑过。”

第148章 壹肆陆

江雰闻言，将我的手捧到他面前，随后脸颊附上来，唇瓣有意无意擦过鱼际，亲昵地蹭了蹭。

“百姓得救、好事成双，笑笑也未尝不可。”

他说罢，露出个短暂易逝的笑，叫人来不及捕捉便隐没下去。

我怔愣片刻，意识到江雰在笑后少了些不安：

“姜大人好颜色。”

“你不嫌就好。”

马车到了江雰的住所，便被他唤着停下。

“你们先将药送去安置所，将药方交到陈通手上。”随后扭头道：“有些事要回去一趟，你不如在车上等我。”